第四一九章 小勝和大勝(第2/2頁)

李恩大有同感,說道:“外官們屢屢攻訐萬歲爺怠政,這還不都是讓外官們給逼的,只從這一事看,政令都難出宮門。”

王安道:“徐贊善和張修撰也考慮到了這一局面,張修撰說這奏疏並非就一定要通過六科下發,這不是政令,只是皇帝同意舉行辯論而已,可以由詹士府和翰林院舉行。”

李恩笑道:“好主意,雜家這就去稟告萬歲爺。”

經過這麽多年與外臣爭鬥,萬歷皇帝的火氣也消磨得差不多了,所以聽說他的禦筆批紅被禮科兩次封還,也只是龍顏不悅而已,不會大發雷霆,聽了李恩的建議,點頭道:“那就由東宮詹士府主持此次辯論,翰林院協同舉辦,辯論人數、日期待定。”

於是,徐光啟和張原的奏疏繞過六科廊直接下發到詹士府和翰林院,方從哲還是覺得失了顏面,讓亓詩教、周永春上疏,認為詔旨繞過六科下發是違制,以此來彈劾吳道南、徐光啟和張原——

萬歷皇帝這回沒有留中不發,而是切責亓詩教和周永春駁正的理由不充分,有意阻攔詔旨下發,二人各罰俸半年,也就是罰款幾十兩銀子。

通過這次明爭暗鬥,吳道南和張原一方只能算是小勝,辯論詔旨只有通過六科廊下發才算是大勝,想要大勝內閣首輔實非易事,不過張原對此結果已經滿意,只要辯論能舉行就是勝利。

詹士府少詹事士錢龍錫與翰林院侍讀學士郭淐商議了一番,於八月二十八日傳文書給南京禮部,要求南京禮部侍郎沈榷、郎中徐如珂於十月底之前派人至京參加辯論,無論是朝中官員、在野大儒或者有德高僧皆可,限每方四人,辯論之期為冬月初一、初三、初五,三日三場,屆時皇太子會親臨國子監辯論現場——

辯論日期和人數既已定下,徐光啟、張原等人也要加緊準備,他們這邊商定參加辯論的四人名單分別是:

詹士府左春坊左贊善徐光啟、南京太仆寺少卿李之藻、翰林院修撰張原、西洋陪臣熊三拔——

南京太仆寺少卿李之藻曉暢兵法、精通泰西之學,與徐光啟交往甚深,也是利瑪竇來華後結交的第一批開明士紳,曾刻印《萬國地圖》,與利瑪竇合譯了《渾蓋通憲圖說》、《圜容較義》和《同文算指》,涉及天文和數學,是當時在西學領域與徐光啟齊名的大明士紳;

熊三拔是日耳曼人,於萬歷三十四年來到大明作為利瑪竇的助手,學問在龍華民、龐迪峨之上,精通天文、數學、水利,對古希臘哲學以及美術、音樂都有專門研究,《簡平儀說》和《泰西水法》就是熊三拔與徐光啟合譯完成的,此人博聞強記,來大明十年,說得一口流利的南京官話,能閱讀不斷句的中文古籍,對先秦諸子的學問都有涉獵,此次辯論關乎天主教在大明的生存,在大明的耶穌會士豈敢怠慢,自然是要推舉出最出色的人才參加辯論——

李之藻、熊三拔,再加上徐光啟和張原,這可以說是支持西學一方的最強辯論陣容了,現在就看沈榷會推舉什麽人入京參加辯論了,辯論之事已經傳揚開來,沈榷不會拒不參加,否則他驅逐泰西傳教士的目的也會成為泡影,怯辯之名誰願承擔?

……

九月初六,這天是庶吉士的休沐日,張岱不在翰林院學習,但傍晚張原從翰林院大門出來時,卻看到大兄張岱正立在玉河北橋頭等他。

張岱滿面笑容道:“介子,與我到泡子畔喝酒去。”

張原問:“大兄喜氣洋洋,有何快活事?”

張岱道:“八月二十五日是我生日,我糊塗忘了慶生日,今日補上。”

張原看大兄張岱那副按捺不住喜氣的模樣不象是補慶生日,忽然想起一事,一拍腦門道:“大兄,是不是李蔻兒到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