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四章 溫馨四合院(第3/4頁)

張岱笑,忽道:“介子,若明年春闈我叔侄三人俱高中那是不是一樁美談?”

張原笑道:“當然是科舉佳話。”

聽得遠處鐘鼓樓敲過了一鼓,祁承爜父子和張聯芳叔侄起身告辭,一鼓敲第三遍時內城就要開始實行宵禁,宵禁雖說對官吏要求不是很嚴格,但還是不要犯禁為好——

送走了客人,商周祚和張原回到書房坐定,促膝長談,商周祚這才向張原細問小妹澹然的近況,商周祚五年前入京任太仆寺少卿,此後一直未再見過小妹,小妹三歲喪父、五歲喪母,是他這個長兄撫養長大的,說是兄妹,其實更象是父女,現在聽說小妹已有六個月身孕,很是高興,笑道:“只盼明年可以把小妹接到京中團聚。”這就是希望張原春闈高中。

說起明日聯名上書請求皇帝下詔賑災之事,商周祚道:“隆慶朝以來,朝廷對於一般災情不許蠲免賦稅,非重災、連災,戶部不會輕議蠲免。”

張原出《饑民圖》給商周祚看,又說路上見聞,商周祚嘆息不已,說道:“明日我到都察院詢問一下監察山東道的禦史有沒有的災情報告呈上,山東災情如此之重,救災刻不容緩。”

商周祚與張原談了很多,從經史學問到世事人情,商周祚對這個妹婿學問之博、見識之精暗暗稱奇,越談越相投,漏下二鼓,商周祚才起身回房,讓張原早些歇息,給張原安排的臥室就在正廳左側的耳房,裝飾一新,供暖、床鋪、被褥原都是為張原夫婦二人準備的,現在只張原一人住,穆真真在外間支了一張小床——

到北京的第一天就這麽過去了,睡前一刻,張原在想,今日上至皇孫高官、下至販夫走卒,見過的人物如走馬燈一般,似乎機遇無處不在——

……

北京的冬季,太陽落得早,升得晚,卯時三刻,張原習慣性地醒來,看窗外還是漆黑一片,穆真真與他同床共枕,這樣寒冷的冬天就該相擁取暖啊——

穆真真比張原還早一刻醒,但怕吵到張原,就依舊躺著不動,少爺側著身子,一條手臂搭在她腰上呢,這時見張原醒了,便輕聲問:“少爺,起床嗎?”

張原道:“這天至少還得半個時辰後才亮,奇了,自鳴鐘怎麽不敲了?”

穆真真抿著嘴笑,知道少爺在逗她呢,也就配合道:“少爺,這是在京城了,不是山陰,四千裏遠呢。”

張原雙手抱頭枕在腦後,悠悠道:“是啊,四千裏外家園——”,沉默片刻,坐起身道:“我又要開始在京城打拼了。”深吸一口氣,覺得精力充沛,有信心面對任何困難。

穆真真先下床,在火盆裏引燃紙媒,點亮燈,穿襖著裙,開門一看,外面冰冰冷,漆黑一片,就先不忙出去洗漱,在燈下給小梢弓上弦,少爺每日要左右開弓練臂力呢——

張原臨了半篇王思任老師的小楷《洛神賦》,窗欞才微現曦光,穆真真去廚下端了熱水來,張原洗漱畢,就在院中那兩只大荷花缸之間練太極拳,天色半明,四方屋檐裁出淡青的天光,四合院靜悄悄,只有後院廚下有人聲,北京的臘月人們無事不會起那麽早,節省燈油嘛——

張原全神貫注,心無旁騖,練了一遍,正待接著練第二遍時,瞥眼看到左廂房高高的台階上不知何時立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戴著六棱童帽,穿著紫貂寒裘,只露白白的小臉,那雙亮晶晶的眸子目不轉睛看著他——

“張公子哥哥。”

小女孩歡叫起來,雖然穿著臃腫的寒裘,卻從台階上一蹦就下來了,小腿一軟,踉蹌著就要摔倒,張原急忙伸手扶住,小女孩仰起粉嫩的嬰兒肥小臉,喜得眼睛一個勁地眨,嘴裏冒著白氣,說道:“真的是張公子哥哥,張公子哥哥可認得出我是誰?”

見到活潑的小景徽,張原心裏分外的輕松愉快,笑道:“你應該這麽問,張公子哥哥可認得出我小景徽是誰?”

銀鈴般的笑聲頓時響徹整個四合院——

婢女芳華衣裙不整地景徽臥室裏跑出來,驚道:“景徽小姐,你怎麽一個人就起床跑出來了,這身子才剛好一些,若再著涼了可怎麽好!”

小景徽得意道:“我衣帽戴得好好的,不會著涼,我病全好了。”

小景徽昨日睡得早,所以很早就醒了,聽到院中動靜,想著會不會是張公子哥哥已經到了,也不叫醒婢女芳華幫她穿衣,她自己就悄悄找到衣帽穿戴好了起床,開門出來站在台階上看張原打太極拳,眼睛睜得大大的,無比驚喜——

婢女芳華發髻淩亂,很不好意思地向張原福了一福,過來摸摸小景徽的手,涼涼的,趕忙拉小景徽回房,說道:“怎麽也要梳洗了才好出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