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五章 是拿來還是排外?(第2/5頁)

金尼閣憤憤不平道:“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算沒有那兩支燧發槍,沈侍郎也會另找借口向南京耶穌會發難,那沈侍郎極端仇視我聖教。”

張原聽說過這個沈榷沈侍郎,沈榷是浙江烏程人,是浙黨主力,與他族叔祖張汝霖有往來,天主教在大明的傳教方針是補儒抑佛,這是利瑪竇所主張的,因利瑪竇博聞強記、學貫中西的個人魅力,很得到一部分開明官紳的欣賞,天主教的傳播也由此在大明打開局面,這自然遭到佛教徒和信佛的官員的忌恨,沈榷曾拜在杭州棲雲寺蓮池大師座下為俗家弟子,反對天主教尤為激烈,他就主張將西方傳教士全部驅逐出境、信徒一律罰作苦役,這沈榷是個極端保守並且偏激的人——

“張相公,武定橋到了——”

船頭的薛童歡快地叫了起來,跑進船廳問張原:“張相公,我們先回幽蘭館嗎?”

張原就請黃尊素陪金尼閣說話,他走進艙室對王微道:“修微先回幽蘭館看看,我現在要去禮部衙門,不,先去拜見焦老師。”

王微應道:“好。”又問:“那相公夜裏來舊院嗎?”

張原道:“若過了二鼓沒來,你就不要等,我肯定是有事耽擱了。”說著,伸手摸了一下王微的臉頰,光潔如瓷釉。

王微嫣然一笑:“那我等相公到三鼓。”

姚叔早已收拾好行李,與薛童、蕙湘在武定橋上岸,王微最後下船,看著十八舉人四條船魚貫從橋下過,仰頭看天,輕聲自語:“這天是要落雪了啊。”

……

張原諸人在止馬營埠口泊下,這時已經是午後申時三刻,張原讓金尼閣和那孫姓教民留在船上,他與大兄張岱,還有黃尊素、文震孟去澹園拜見焦竑,黃尊素去年在南監曾被祭酒顧起元指派到澹園助焦竑編著《國朝獻征錄》,而文震孟曾聽過焦竑講學,算是焦竑的半個弟子,所以要前去拜見,其余範文若人等就不冒昧登門了——

到得澹園,那應門老仆喜道:“張公子來了,我家少爺方才還說起張公子呢——少爺,少爺,山陰張公子到了。”

澹園茶廳很快走出三個人來,居中是焦潤生,大笑道:“介子,我料這兩日你該到南京了,哈哈,文起兄、真長兄,你二位也一起來了,好極。”

邊上兩人是羅玄父和阮大鋮,阮大鋮高中應天府鄉試第十九名,九月回了桐城一趟,又趕回南京,要與張原、焦潤生等人同道赴京應試——

略一寒暄,焦潤生領著張原三人到後面藏書樓見其父焦竑,七十六歲高齡的焦竑依然精神矍鑠,見到張原、黃尊素、文震孟,很是愉快,拾起案頭一卷《焦氏筆乘》對張原道:“你的翰社書局甚好,這書我看了一遍,只有兩處錯字,其余紙張、刻印俱精。”

張原道:“這兩處錯誤學生也看到了,已經令書局重新刻版,書還沒印出來,翰社書局今年憑借刊印老師這兩卷書名聲大振啊,不然一個新創的書局很難立足。”

焦竑聽張原這麽說,大悅,博學大儒也很在意自己的書賣得好不好啊。

張原隨即向焦老師說了方才在聚寶門看到的那一幕,並說王豐肅那兩支火槍是他托王豐肅從泰西帶來的——

焦竑奇道:“你要鳥銃作甚?”

張原道:“那兩支鳥銃是泰西最新式的燧發槍,學生是想以此來改良我大明軍隊的火器。”

焦竑贊道:“很好,你與徐子先可謂是不謀而合,都是想借泰西人的智慧來為大明朝子民謀福利,徐子先在天津衛試種番薯、玉米和土豆,想在西北貧瘠幹旱的土地推廣栽種,他上月還有信來,他已知你鄉試掄魁,請你入京赴試途經天津時務必與他一晤,他說渴盼之至啊,哈哈,你二人年齡相差三十多歲,卻能如此意氣相投,實是罕有。”

張原含笑道:“師出同門嘛,徐師兄我是一定要拜會的。”心道:“師兄徐光啟是我少有的同志,有徐師兄在,吾道不孤。”

焦竑知道張原向他說燧發槍事的用意自然是要請他幫助解救王豐肅,說道:“南京禮部侍郎沈榷是六月上任的,禮部尚書李維楨九月中風不能理事,南京禮部現由沈榷掌部事,沈榷此人頗想有一番作為,他對天主教徒蔑視佛法、不拜祖宗、不敬孔子極為不滿,屢次申斥,這次是抓到王豐肅把柄了——”

張原道:“然這把柄卻是因學生之故,學生是一定要向有司申明的,還請老師從中斡旋。”

焦竑道:“沈侍郎與我有點交情,我可以把沈侍郎請來商議,但我有一言,張原你要轉告王豐肅這些耶穌會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