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七章 知子莫若父(第2/2頁)

張岱立時醒悟,忙道:“宗兄,請一起去,家大父很欣賞你的才學。”

宗翼善還待推辭,張岱不由分說,挽著他的手就往外走——

一行人從投醪河上的石拱橋上經過,暮色下,見兩岸冰封,只中間兩丈寬的河道還在流水,張瑞陽嘆道:“這天氣真是極冷,我以前沒見過投醪河有這麽大的冰凍,這再冷幾日,整條河都要結冰了,與江北也相差無幾了。”

張原估摸著現在的溫度大約是零下六、七度左右的樣子,夜裏恐怕會達到零下十度,這樣的低溫那些沒有防寒措施的果樹會被凍死,聽父親說起江北,便向父親了解江北河南的情況,張瑞陽說河南、山東近幾年是災害頻繁,去年山東大饑,甚至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青州就有饑民聚眾劫掠,不過很快被剿滅了——

張原心道:“這自然災害會越來越嚴重,天要亡大明啊,十年後陜西的災民就會如蝗蟲一般開始四處出擊,同時後金加緊侵略遼東,按理說建州女真所處之地更是寒冷,這小冰河氣候對他們的影響也極嚴重,女真人為何就沒被天災壓垮?嗯,女真人以侵略來對抗天災,受災了就來大明邊境劫掠,遼東百姓被殺被搶,大明兩京十三省也被龐大的加派遼餉搞得民不聊生——”

這些事張原現在也只能想想,小小的憂慮一下,太憂憤也沒轍,事情還得一步步來,擺在目前的首要任務就是明年八月的鄉試,還有之前的翰社山陰社集——

眾人踐冰踏雪來到西張北院,張汝霖見到張原,很是高興,散席後把張原單獨叫到書房,詢問倒董之事以及後來宋司業有意加害的經過,張原基本上如實說了,張汝霖嘿然道:“你還真是有內官相助啊,你為邢太監出謀劃策的事顧祭酒也不知道吧。”板著臉責備了張原幾句,無非是說張原還只是一介秀才,不該這般張揚,要一心讀書、專注科舉,但在心裏,年過六旬的張汝霖對這個族孫行事的老辣卻是暗暗稱奇。

……

陽和義倉的兩個社副魯雲鵬和柳秀才聽說張原回來,當日傍晚就來東張拜訪,張原赴族叔祖的晚宴回到宅中,魯雲鵬和柳秀才已經等候多時了,向義倉社正張原匯報這一年來陽和義倉賑濟災民以及經營米行之事,陽和義倉甲、乙二倉都已建成,能容儲糧一萬三千余石,照張原的計劃,義倉不能單單只起到一個慈善糧倉的作用,義倉要有自己的生財之道,這樣才更有能力做善事,所以陽和米行也於八月間開張上市,義倉有米行支持,遇到災年米價騰漲時就能起到抵制米價的作用——

柳秀才和魯雲鵬向張原匯報之時,張瑞陽坐在一邊聽,不時插幾句話,很有見地,張瑞陽在周王府任掾史長多年,見多識廣,錢谷刑名,都有了解,張原早就想過待父親回山陰後就讓父親來做這個陽和義倉的社正,這時便提了出來,張瑞陽欣然答允,他雖年過五旬,但身體尚健,一直在周王府忙碌慣了的,現在回家鄉一下子閑下來也有點無所事事心裏空落,由他來管理陽和義倉,最是合適——

張原喜道:“那兒子明日便去向族叔祖說明此事,侯縣尊那裏也要稟明。”

張瑞陽笑道:“侯縣尊經考察評為稱職,於八月間進京朝覲,或有升遷,繼任的縣令姓劉。”

張原嘆惋道:“侯縣尊對兒子有恩,這次離山陰,兒子卻不能為他送行,憾甚。”

張瑞陽道:“報恩不嫌晚,有心就好。”

送走了魯雲鵬和柳秀才,張原陪黃尊素到投醪河畔那棟木樓歇息,張原把宗翼善也留下,三人準備擁爐長談,走到後院,見小丫頭兔亭在給白騾雪精喂夜草,張原就讓武陵帶黃尊素、宗翼善先去木樓,他去廄舍看雪精,兔亭說雪精平日都是自己出外覓食,天黑歸家,而且雪精也不是一早就去覓食的,會等到午時,見沒有差事驅策,才會出後園覓食,這小丫頭不無得意地說雪精最聽她的話——

穆真真提著一盞燈籠從穿堂走了出來,喚道:“少爺,太太要問你話。”

張原“嘿”的一笑,母親問了他一下午的話,還沒問完啊,卻聽穆真真又道:“是關於宗公子的事。”

張原心裏納悶:“母親要問宗翼善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