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八章 張原出監(第2/2頁)

一下子就湧出好多人,能柱、馮虎,張岱的兩個健仆,還有來福和武陵,武陵道:“三少爺都出來好幾回了,少爺你怎麽今日才出來?”一面大叫:“真真姐,真真姐,少爺回來了——”

腳步輕捷如鹿,微風颯然,穆真真已經從後園跑了出來,立在張原面前,臉蛋紅撲撲,額頭有汗珠,手裏抓著小盤龍棍,裙角還掖在腰間,颯爽、矯捷,臉上的歡喜似要洋溢出來,叫了聲:“少爺——”

張原含笑道:“真真練武啊,沒偷懶嗎。”

穆真真這才想到把裙角放下,向兩位少爺萬福施禮。

張萼大笑道:“介子你看,穆真真眼波春水都要滴下來了,她想死你了。”

穆真真頓時羞臊得擡不起頭,扭身跑回西樓去了。

張萼推了張原一把:“介子,上啊,你也憋壞了吧。”

唉,這個三兄太粗俗了,怎麽就不能含蓄一些呢,張原笑著上西樓,見穆真真的房門閉著,便叫了一聲:“真真——”

穆真真在裏面應了一聲:“少爺,稍等。”聲音含著羞澀。

張原料想穆真真是在裏面洗浴抹身子,練武練得一身汗了嘛,他真沒有三兄張萼那般放得開,不可能剛從國子監回來就急不可耐地要與穆真真行房,縱然饑渴,也沒到這種地步,樓下還有一群人看著呢。

張原進到書房,窗明幾凈,一塵不染,書案上有兩疊鉛山竹紙,一疊是白紙,另一疊寫滿了字,都是穆真真臨的漢隸。

張原剛要在書案邊坐下,卻聽樓下有人說話——

“張公子就是住的這裏,張公子是一早出的監——張公子——”

這是國子監那個姓蔣的執役的聲音,張原心道:“這蔣執役帶誰找到這裏來了?”起身走到樓廊上往下看,就見那蔣執役立在院門邊,一個身穿青紅兩色曳撒的瘦弱少年正跨進門來,張原眼神不大好,瞧不清這清瘦少年面目,就聽到武陵道:“啊,是小高公公——少爺,杭州織造署的小高公公來了。”

張原便在樓上應道:“小高公公,請上樓來坐。”

這清瘦少年便是鐘太監的幹兒子小高,什麽名字不知道,小高仰頭看到張原,趕忙叉手施禮:“張公子,鐘公公到了金陵了,在守備太監邢公公處,請張公子去相見。”

五月時張原在杭州見到鐘太監,鐘太監就說接替他總領杭州織造署的太監鄭之惠已經從京中啟程,他大約六月底會完成交接離開杭州,今日是七月初九,鐘太監就已經到了南京,行程頗快——

穆真真換了一身青色衣裙出來,張原便讓穆真真和武陵隨他去見鐘太監,三兄張萼不耐煩與太監交往,而且鐘太監也沒請他,留在聽禪居與綠梅、福兒嬉戲。

門外有帷轎候著,小高請張原上轎,張原本欲步行,想想還是坐上轎,瞥眼看到立在一邊的蔣執役,招手叫過來叮囑道:“在監裏莫要多嘴。”又讓來福賞他一錢銀子。

蔣執役連聲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絕不敢多嘴。”

看著張原乘轎而去,蔣執役這才直起腰來,心道:“這張公子到底什麽來路,連守備太監邢公公都要請他呀,張公子與守備太監有交情,那還怕什麽毛監丞!”

南京守備太監是司禮監的外差,權力之大可想而知,有守備太監在場,南京六部尚書都得靠邊站,宴席時都是守備太監首座——

張原坐在帷轎上,穆真真和武陵一左一右扶著轎沿,小高與武陵走在一邊,張原問小高:“鐘公公是哪一天離開杭州的,一路順利否?”

小高恭恭敬敬道:“鐘公公是上月二十三日離的杭州,昨日到的南京,鐘公公想在進京前再見張公子一面,又且與南京守備邢公公有舊,就特意繞路來了。”

張原又問:“那邢公公是個什麽樣的人,小高公公和我說說,免得我犯忌諱。”

小高道:“邢公公諱隆,原是為萬歲爺爺收礦稅的,因收稅有功,後來雖然撤了礦監,萬歲爺爺就讓邢公公留在南京當守備太監,都已經快十年了,邢公公信佛,喜歡造廟——小人只知道這些。”

“邢隆?”張原記起老師王思任曾和他說起過這個邢隆,王老師十多年前在當塗做知縣,邢隆那時奉旨來當塗開礦收稅,被王老師以當塗橫山是高皇帝鼎湖龍首,把邢隆騙走,當塗百姓至今感王老師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