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六章 殺威棒(第2/2頁)

杜松這才臉露笑意,讓家丁帶穆敬巖去敷傷藥,對張原拱手道:“張公子,杜某這番做作,張公子不會見怪吧。”

張原道:“將軍有古名將之風,知人善斷,這二十軍棍打得好,穆敬巖武藝是不低,但因為是墮民出身,自幼被人呼喝慣了的,所以難免有些怯懦,但晚生相信,有杜將軍調教訓練,穆敬巖絕對是一員猛將。”

杜松哈哈大笑,說道:“張公子是極聰明的人,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幾位,請。”

杜松看到張原牽手的那個美婢,算是明白張原為什麽這麽熱心把一個家仆送到他這裏來了,原來是為了讓這美婢的父親有個好的出身啊,看來張原很寵這個美婢,這下子杜松尚存的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了——

張原、張岱、王煥如在杜府用了午飯,王煥如先行告辭,張岱、張原被杜松盛情挽留,那杜定方取出平日作的八股文請張原指教,杜定方的兩個哥哥都在鎮海衛做總旗官,今年二十一歲的杜定方決定要走科舉之路,三年前通過了縣試和府試,也算是聰明肯學了,但隨後兩次在道試中名落孫山,張原看了杜定方的幾篇八股文,覺得死板了一些,這種八股文在嘉靖年間或許有希望通過道試,如今是萬歷末年,八股文與古文合流是風氣,文學味濃郁,杜定方的這種八股文想要通過道試怕是不容易,便指點了杜定方該讀何書、該往哪方面用功——

張原對八股文的理解和造詣遠不是王煥如能比的,杜定方好似醍醐灌頂一般,覺今是而昨非,不覺雙膝跪倒,要拜張原為師,張原連稱豈敢,說杜定方年長於他,他絕不敢做杜定方的老師——

杜定方執意懇求道:“七十二賢中也有年長於夫子的,聞道有先後,能者為師,先生一定要收下弟子。”

張原沉吟不肯,杜定方苦苦哀求,杜松也道:“張公子,我這侄兒一心想要通過科舉博取功名,十八歲成了童生,並不愚笨,苦無名師指點,還望張公子不棄,教導於他。”

張原這才對杜定方道:“你要守喪,也不便外出,這樣吧,若你不嫌我才疏學淺,那就每兩個月派人將近作制藝十篇送到我那裏,我可以為你評點一下,如何?”

杜定方大喜,當即口稱“學生”,說道:“學生有喪在身,不敢行拜師禮,兩年後,定赴山陰向先生補上拜師大禮——”

“愚蠢!”杜松喝道:“以張公子之才,兩年後還會在山陰嗎。”

杜定方醒悟道:“是是,兩年後先生必高中甲榜,學生必至京師追隨先生。”

這樣,十七歲的張原收了一個二十一歲的學生。

次日上午,張原去杜府辭了杜松,叮囑杜定方居喪期間莫忘讀書制藝,要寄信就寄到南京國子監——

杜松在貞豐裏待不長,兄長杜檜出葬後他就要啟程返回延安衛,六月中旬必定要啟程,穆敬巖將隨行北上。

杜定方麻冠喪服,不能去碼頭送介子先生,只命仆人擡了好些禮物送到張原船上,穆敬巖自是要來碼頭拜別舊主人的,碼頭上,穆真真跪在爹爹穆敬巖膝下大哭,穆真真自幼與爹爹相依為命,以前爹爹外出聽差,最多也就五日就會回來,她也習慣了,但這次不一樣,這次爹爹是要去數千裏外的邊城,這一別,更不知何年能再相見!

張原見穆真真哭得傷心,便道:“真真,要不你就呆在貞豐裏與你爹爹多聚幾日,待你爹爹啟程後你再來南京,如何?”

穆敬巖忙道:“這不行,早晚都有一別,不在於這幾日——,”說著輕撫女兒頭頂發髻,安慰道:“真真不要難過,從軍入伍是爹爹平生之志,蒙介子少爺成全,讓我能有追隨杜將軍的機會,我定能掙個清白出身回來的,你好生服侍介子少爺,你在介子少爺身邊,爹爹也放心,好了,別哭了,隨少爺上船去吧,爹爹要看著你們的船劃走。”

張原本想再吩咐穆敬巖一些話,想想還是算了,薩爾滸之戰還有五年,他應該還有時間發揮自己的前瞻作用,杜定方是他學生,以後與杜松聯系也不難,現在與穆敬巖說那些沒什麽用,反而會讓穆敬巖有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