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 送師南浦(第2/2頁)

張原道:“得忍,不忍我能怎麽樣?”

張萼撓著頭皮,想想也的確不能把董其昌父子怎麽樣,不可能領著奴仆打到華亭去,惱得拍案大罵董其昌,先罵一頓解解氣再說。

張岱端起茶盞免得被震翻,說道:“燕客你急什麽,介子能忍,當初對付姚復不也很能忍嗎?”

張萼眼睛一亮,問:“介子,你足智多謀,是不是已有對付董其昌父子之策,就用對付姚訟棍的計策對付董氏,我覺得這計策依然好用,先下手為強啊,不要等到董氏欺負了你姐夫又來害你。”

張萼很仗義,只是太張揚,不足與謀大事,但有些事有張萼參與,會精彩痛快得多,張原道:“我道試在即,現在我只專心備考,不過即便我日後要對抗松江董氏,三兄也不好參與,你出個遠門可是要路引的。”

張萼瞪眼道:“秀才了不得了嗎,那我納監去,我年已十八歲,可以納監,一千二百兩銀子而已,等下我就去求大父寫信給南京國子監祭酒。”

張萼納的監叫例監,未入學的良家子弟通過納粟、馬或銀錢可以進入國子監讀書,就好比後世大學的自費生,例監比納貢要差一等,納貢是指有生員功名的通過納粟進入國子監學習,畢業後可以做一些小官,例監只有出行不禁、見本縣官不拜的特權,還有,例監生可以參加鄉試,但只能考一次,連童生都考不上的例監生想要通過鄉試中舉等於是白日做夢,納貢只需兩百兩銀子,例監卻需要上千兩,折合人民幣上百萬,絕不是一般人家納得起的,萬歷以後,例監、納貢幾成常制,而且每遇大的災荒或者朝廷需要用錢時,還會降價——

張岱笑道:“你又在揮霍銀子,不過這總算是正事,等下我也幫你在大父面前美言。”

在茶樓飲茶閑談了一會兒,張原回到東張宅第,王思任的一個仆人在等著,說王老爺請張公子去相見,張原不知何事,趕緊隨那仆人來到王老師府上,卻原來是王思任要進京赴選,今年是地方官吏考察之年,王思任兩年前被言官彈劾罷官,現在禮部要重新起復他為官,三日後就要啟程——

四月初一,張原與王思任長子王炳麟,還有王靜淑、王嬰姿姐妹一起送王思任上船,東大池碼頭,一艘四明瓦的白篷船泊在岸邊,河水清漣,垂柳依依,王思任對張原道:“張原,為師祝你明年秋闈高中,為人處事既要有銳氣,也要穩健,莫要樹敵太多。”

張原躬身受教,依依不舍道:“老師去了京城,學生作文無人批閱了。”

王思任笑道:“莫說這話,你可謂轉益多師,杭州有黃貞父、南京更有焦太史,學問都在我之上。”

張原道:“還是王老師最是可敬可親,學生在王老師這裏能學到很多書本外的學問。”

王思任點了一下頭,張原這是實話,他二人師生相得,情誼深厚,說是情同父子也不為過,唉,如果說是情同翁婿其實最恰當,說道:“我收藏的那些書籍和法帖,你要看的話盡管來這邊借,炳麟今年不外出。”

王炳麟道:“是啊,張賢弟盡管來,莫要因為我父去了京城而裹足不至,我也想向介子弟多多請教。”

張原道:“好,有暇就來與王師兄切磋經義。”說這話時看了邊上的王嬰姿一眼,心道:“據我與王師兄的幾次接談,王師兄博學穎悟不如其妹嬰姿,與王師兄切磋,不如與嬰姿師妹切磋為好。”

王嬰姿也朝張原看過來,雙眉輕揚,開眼微笑。

……

浙江提學王編於四月初六來到紹興府城,直接入住考棚的學道衙門,隨行的書吏、仆人也都要住進考棚內,不準外出,這是防止他們借學道之名招搖撞騙、索取賄賂,即便是王提學本人,也不能隨便離開考棚,更不能拜訪本地鄉紳,這也是為了防止說情舞弊。

山陰縣學孫教諭與縣門禮房書吏把兩千六百多份填好了卷頭的試卷投送至考棚學道衙門,單等四月初八開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