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洛陽紙貴(第2/2頁)

張原一直默不作聲,這時開口道:“陳明有董氏撐腰,推官不肯用重刑,他當然不肯招,現在就看此案到底怎麽判,依我的估計,很有可能拖上幾個月,就把陳明釋放了。”

陸韜道:“豈有此理,欺人太甚。”心裏卻是擔心事情真的會如此結局。

張若曦問弟弟:“小原你可有什麽好辦法?”

張原道:“董氏作惡並不是只此一回,董其昌從三十年前的清貧書生,到現在宅第如雲、僮仆上萬,這期間他的兒子、他的家奴仗著他的勢欺男霸女、侵占民宅作了多少惡?這些最終都要算到他頭上,這就是雲棲寺蓮池大師說的世間最作孽的就是甲科七篇出仕者,無論董其昌如何書畫雙絕,他都是罪魁禍首,多行不義必自斃,姐姐等著看好了。”

陸韜道:“我聽華亭人說董其昌好房中術,其子和家奴時常向貧家小戶買來貌美膚白的少女供其采戰,戲鴻堂和抱珠閣蓄有幼婢數十,所以董其昌年近六十,身體矯健如少年。”

張若曦微嗔道:“說這些齷齪事做什麽!”

張原笑道:“在董其昌看來,這些事根本不算作惡,買來的婢女就是應該由他處置的,這又不犯大明律。”話鋒一轉,問:“姐夫這次來打算接姐姐回去嗎?”

陸韜道:“我母親掛念著履純、履潔呢,是要一起接回去。”

張原道:“天氣寒冷,路上要半個多月,我怕姐姐和履純、履潔承受不了顛簸和風寒,而且陳明案未了,陸氏舉宅不寧,是不是待明年四、五月間我參加道試後再送姐姐他們回青浦?”

陸韜這一路來也覺得行路辛苦,遲疑了一下,問:“若曦你意下如何?”

張若曦有些猶豫,她想跟陸韜回青浦,又想多陪陪母親,而且弟弟張原明年道試也是她極關心的事——

張原笑道:“姐姐別猶豫了,就明年再回去吧,這回就讓姐夫在這裏多陪你一些日子,你換上男裝與姐夫去大善寺、龍山、叔祖的砎園遊玩一番,散散心。”

陸韜笑了起來,說道:“若曦,那就這樣吧,我在這裏多待些日子,下月十五後再回去,明年初夏再來接你,那時天暖行路也愉快。”

夜深了,張原要回後園小樓歇息,陸韜跟下樓來,說道:“介子,你上回為楊石香選評的時文集子已經刻印出來了,楊石香讓我帶了十冊送給你,還有他的一封信,知道我是為嶽母祝壽,楊石香也備了一份壽禮讓我帶來。”

張原道:“石香兄真是太客氣了,姐夫回青浦時幫我帶一封信給他。”

來到前廳,陸韜打開一只箱子,取出那十冊書,張原一看,靛藍封皮,書名是《張介子選評松江時文百二十篇》,“張介子選評”五個字尤其大——

陸韜笑道:“原本書名是‘松江時文百二十篇’,邊上有小字‘山陰張介子選評’,聽說你打了董祖常,並拜在焦狀元門下,楊石香立即改印封皮,把‘張介子選評’五個字放大了數倍,極其醒目了,我離開青浦時據說首印一千五百冊就已銷售一空,已在連夜加印,不然的話就被別的書社盜印了。”

張原大笑:“打了董祖常,也能讓書大賣嗎,這麽說董祖常也算做了一件有益的事。”

陸韜笑道:“我在華亭,也聽聞了此事,董祖常都臥床不起了,華亭民眾是拍手稱快。”

張原道:“董祖常是裝的,我也就踹了他一腳,何至於臥床不起。”

陸韜忽問:“對了,介子,那個宗翼善又是怎麽回事?”

張原道:“姐夫記得那日在水仙廟文會來的那個青年書生嗎,他便是宗翼善,才華橫溢,竟是董氏奴仆,與我已是莫逆之交,我決心助他脫籍。”

陸韜道:“那你可把董其昌大大的得罪了,我聽說宗翼善書法精妙,常為董其昌代筆,董其昌的書畫名氣大,很多附庸風雅的富商也向董其昌求畫,潤筆之資高達百兩,董其昌寫不過來、畫不過來,就請人代筆,為他書法代筆的有宗翼善、吳楚侯,繪畫代筆的是趙左、沈士充。”

張原心道:“董其昌的書畫在後世以贗品多而著稱,而且這些贗品上的印章與董其昌真跡的印章一般無二,嘿嘿,書畫是別人代作的,他蓋個印章就收銀子,董其昌的人品從這一點就大致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