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有朋自遠方來(第2/2頁)

商澹然“嗯”了一聲,為張原讀呂祖謙的《左氏博議》,讀讀歇歇,一個下午能讀一卷。

次日一早,商澹然上白馬山竹亭鼓琴,張原一邊傾聽,張原對古琴不大能欣賞,覺得有些弦音頗澀,不甚悅耳,但聞弦歌知雅意,看著商澹然彈琴的樣子就覺賞心悅目,纖手撥琴弦,皓腕凝霜雪,坐聽竹風敲石磴,幽徑閑居消永晝——

白馬山消夏真是愜意,有澹然相陪,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是六月底,期間六月十九是張原的生日,商澹然送了一塊玉佩給張原,何以結恩情,美玉綴羅纓——

六月二十九傍晚,張原正送商澹然下山,在茶園碼頭見一個商氏仆人帶著穆敬巖從東大池河灘走了過來,這東大池已經只有河中央有兩、三丈寬的水,暴露出大片的河灘,商澹然往來白馬山都是步行了,好在不遠,一裏多路。

穆敬巖道:“少爺,青浦楊秀才和金秀才來拜訪少爺了,午後到的。”

張原喜道:“楊石香來了嗎,金秀才,想必就是那次在水仙廟見過的青浦文社的金伯宗,這大熱天的,有朋自遠方來,著實快哉!”便對商澹然道:“澹然,我這就要收拾東西回去了,這些日子實在有勞你了。”

白馬山之夏就這樣過去了嗎,商澹然有些惆悵,這是她有生以來最甜美的時光,商澹然含笑道:“我陪你上山收拾東西。”

拾級上山時,張原牽住商澹然的手,雖然二人私下裏常常握手輕摩,但有婢仆在場,商澹然卻是不肯這樣的,這時因為張原要搬離白馬山茅舍,商澹然心中甚是不舍,就由著張原牽著她的手一路上山,將至茅舍,商澹然輕聲道:“張郎,何日再來看我?”

這是商澹然第一次稱呼張原為“張郎”,雖然諧音不大好聽,張原依然大喜,將掌中那柔軟的纖手輕輕摩挲,說道:“七夕來見你,可好?”

商澹然應道:“好。”

張原道:“七夕相會,盼你讓我達成一個心願——”

商澹然心“怦怦”跳,低聲問:“什麽?”

張原道:“讓我親你一下。”話一出口,眼見得這女郎白皙的後頸都泛起玫瑰色,真是誘人啊,真想今晚就洞房花燭,嗯,就是這麽想的,十六歲、十六歲,我怎麽才十六歲呢。

商澹然抿著嘴,不吭聲,輕提裙裾低著頭走路,她這是默認了,商澹然就是這種性子,若她不肯答應的事,就會明言拒絕——

半山茅舍到了,商澹然幫著張原收拾好衣物和書籍,張原把商澹然畫的《白馬山居圖》也帶上,一行人回到商氏大宅,商周德要留張原用晚飯,張原婉辭道:“二兄,我即刻便要回去,有從青浦遠道來訪的文友,怎好怠慢。”

商周德便不留他,派馬車送張原回去,隨車附贈了一大籃子葡萄和幾個大西瓜。

張原回到東張宅第,暮色已下,燈火初張,就見堂廳上三兄張萼陪著楊石香和金伯宗在談天說地,張萼傍晚時過來看張原回來了沒有,見有客人,便代張原陪客了。

張原大步上廳,連連作揖道:“楊兄、金兄,小弟得知兩位賢兄到了,恨不得插翅飛回,暑月良朋惠臨,喜何如之。”

楊石香、金伯宗見張原趕回來了,也是大喜,楊石香笑道:“張兄的信我早就收到了,本想上月就趕來,卻耽擱了,拂水山房社的範兄還沒來吧?”

張原道:“我只給楊兄寫了信,拂水山房社太遠,這天氣炎熱,範兄即便要來,也要待秋涼。”

張萼道:“介子,有朋自遠方來,你應該去百花樓為楊兄、金兄擺酒接風洗塵啊。”又對侍立一旁的武陵道:“小武也去,小武見小武,有趣。”

楊石香忙道:“今日喝不得酒,要食得清淡些方好,先前老夫人遣人來問,我就說了最好是綠豆粥,消消暑氣。”又道:“介子兄,我二人欲向令堂磕個頭,不知可否?”

張原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楊石香道:“我二人來此論文會友,總有打擾之處,介子兄與我二人如兄弟手足一般,老夫人那裏定要磕個頭的。”

張原便入內請母親出來,楊石香、金伯宗二人執子侄禮拜見張母呂氏,略說了幾句話,張母呂氏便回去了,叮囑兒子好生款待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