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 劈破玉(第2/2頁)

很少有人敢掃張萼的興頭,不過面對張原,張萼也不敢太過分,笑道:“罷了罷了,這些私窠子也的確沒什麽姿色,下次我們去杭州、去南京見識一下那裏的名妓妖姬——喝酒喝酒。”

行了一會兒酒令,答不上來的要罰酒一杯,鬧騰到交二鼓,張原起身道:“今日興盡,我們就都散了吧。”

張原沒有貪杯,張萼、範珍幾個都是喝得東倒西歪了,張萼讓能柱付了六錢銀子的酒席錢和三兩銀子的花酒錢,相互攙扶著下了樓,各雇了藤轎回去——

張原雖然沒醉,但也有四、五分酒意,走起路來有些虛浮,穆真真便叫了一頂竹轎來,讓少爺坐著,她扶著轎沿回東張宅第,到竹籬門外下轎時,武陵、大石頭迎出來,與穆真真一道把張原攙進去,張原自認為神智清明,就是腿腳不是很聽使喚,說道:“我先去井邊洗把臉,免得母親說我一身酒氣。”

冷涼的井水漱口洗面,酒勁大減,張原整了整衣巾,從穿堂進內院見母親呂氏,張母呂氏見兒子沒喝醉,便放心了,隨便說了幾句話,叮囑兒子早些休息。

張原回到西樓臥房,倒頭便睡,今日酒是喝多了,中午陪秦民屏喝酒,方才又與張萼、範珍他們喝了半宿,腦袋一沾枕頭便沉沉睡去,連鞋襪都未脫,半夜渴醒,坐起身時見小案上一燈如豆,有個人趴在他床邊睡著,定睛一看卻是穆真真,地上還有一個砂罐茶壺,想必是穆真真知道他酒後會口渴,半夜會找茶喝,就去烹了茶來,等著等著就坐在踏腳凳上趴在床邊睡去了——

這墮民少女雙臂交墊著腦袋,頭向張原這邊側著,睡容恬靜,睫毛覆著眼瞼紋絲不動,嘴唇抿著,上唇人中的凹痕顯得嬌嫩無比,張原忍不住伸右手食指去碰觸了一下她的唇——

指尖剛一接觸到那柔軟的唇,穆真真便醒來了,趕忙站起身道:“少爺——”

張原微笑道:“我要喝茶。”

穆真真便斟了一盞茶遞給張原,茶還有微溫,正好解渴,張原連喝了兩杯,穆真真收拾了茶具,匆匆走了。

張原出去小解回來,見睡在外間小榻的武陵這時也醒了,問:“少爺,真真姐呢,方才不是給少爺烹茶嗎?”

張原道:“已經喝過茶了,小武——”這一聲“小武”讓他想起百花樓的武陵春,不禁笑了起來,問:“你去會稽報喜可得了賞錢?”

武陵頓時來勁了,笑道:“商府管事奉商小姐之命賞了我二錢銀子。”

張原問:“商小姐可有回話?”

武陵道:“小武沒有見到商小姐,是一個婢女回話的,說商小姐極是歡喜,還問少爺何時去白馬山讀書?”

張原笑道:“天還沒大熱,熱了就去。”說罷,進到內室躺到床上,想著商澹然得到喜信時快活的樣子,他心裏也是喜洋洋,從現在開始他就是童生了,而且是以縣試、府試雙案首成為童生,童生社會地位低於生員但比一般民眾高,童生人數多啊,僅山陰、會稽兩縣就有童生過萬,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勢力,也常作惡於鄉裏,所以一般民眾給童生取了個綽號叫“童天王”——

“童天王!”

張原無聲而笑,艱難科舉之路,他總算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忽又想起王嬰姿,這次府試案首也有嬰姿師妹的功勞啊,得謝謝她,不知她蕭山的那個姐夫怎麽樣了,王老師應該回來了吧?

……

次日上午辰時,紹興知府徐時進在府學宮召見通過了本次府試的八百四十名童生,府學教授將試卷結票發給諸童生,這是通過了府試的證據,也是明年道試的準考證,沒有這府試的結票到時無法領取道試試卷——

徐知府勉勵諸童生要好學上進,更要修身立德,德行為本,文藝次之,又說明年學道按臨紹興府舉行道試大約是四、五月間,要諸童生到時注意社學的告示,來府衙領取考卷參加道試——

依慣例,府試前十二名的童生,知府要賜宴,午時,徐時進便在府衙廨舍擺了兩桌酒席,張原坐在徐知府下首,學生老師的言談甚歡,曾有的嫌隙煙消雲散,現在徐時進與張原是緊密的師生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