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打行青手(第2/2頁)

穆敬巖又雇了四個挑夫,將船上一應器物搬下做了五大擔,他也挑了一擔跟著馬車趕路,三月十二日傍晚趕到了嘉興運河碼頭,會稽商氏的那艘三明瓦白篷船正在等著呢,船工夫婦見張原這麽快就回來了,很是高興,無所事事等在這裏的日子很難熬。

三日後的黃昏,白篷船泊在了杭州城外運河埠口,看看埠口大大小小的船只,沒看到秦良玉的紅頭樟船,想必是回川東石柱去了,那秦民屏不知住在哪裏,說不定住到湧金門外織造局裏了,秦民屏不是要給鐘太監建生祠嗎?

張原站在船頭看運河落日,忽見一個大個子石柱土兵跑了過來,在岸上向張原磕頭道:“張公子回來了,小人自昨日起就在這裏等著。”

張原認得這個石柱土兵,名叫馬闊齊,就是上次去邱太監的老爹家演苦肉計的,高大魁梧,善能吃苦,一問才知道是秦民屏派他在這裏候著,料想這幾日張原也該返程了。

張原問秦民屏住在哪裏,卻是在湧金門外的一家客棧,秦民屏和二十個土兵把那家客棧包下了。

馬闊齊道:“張公子現在就去與我家秦大人相見吧。”

張原道:“明早再去吧,家姐在這裏,我要照顧一下。”

馬闊齊想起一事,說道:“張公子,小人有一事稟報,昨日小人在這河埠等張公子的船時,見有人在打聽張公子的事情,問張公子是何日離開的?”

張原問:“是什麽樣的人?”

馬闊齊道:“有兩個人,都是穿著青衣短褂,模樣不似善類。”

張原問:“那兩個人向誰打聽了我?”

馬闊齊道:“就是向埠口的挑夫、腳夫打聽的。”

張原道:“請你去幫我問問那些挑夫,知不知道那兩個青衣人是幹什麽行當的?”

馬闊齊便去問了,向那些三、五成群的挑夫、腳夫詢問,好一會兒跑過來向張原回話道:“張公子,有個腳夫說是打行的人。”

“打行?”張原不大明白。

馬闊齊也不知道打行是什麽,便去把那個腳夫叫來,讓張原問話,那腳夫向張原說打行就是專門替人報私仇、以毆打人為職業的,最早是在蘇州、松江出現這樣的行當,都是無家無世的惡少年和東奔西跑的不良之徒,結黨成群,淩弱欺寡,打行裏打手又叫青手,有勇力的赤手空拳,有的揣著秤錘、攮子和短棍,在雇主指定報復的某人經常路過的地方故意尋釁,然後一擁而上拳打腳踢打成重傷,一般不敢傷人命——

張原一聽,立即想起當年姚復曾因為學館的糾紛雇山陰喇唬打斷了生員柳英才的腿,山陰喇唬人數不多,尚未結成幫派,而在這杭州大都市,既然敢稱打行,那肯定是有一大夥人了,打行的青手在這運河碼頭打聽他的事,定然是受人委托要打他張原,指使的人也知悉他的行蹤,這會是誰?是姚復的家人還是董祖常?

張原賞了那腳夫幾十文錢,腳夫道謝去後,張原正對馬闊齊說讓他去報知秦民屏,派十個土兵來候命,卻見那腳夫又跑回來了,神色緊張道:“這位公子,那兩個人又來了,正是打行的青手。”說罷,便閃開了。

張原舉目一瞧,只見兩個惡少年,青色短衣,高帕細網,褲腿緊紮,一路問這問那朝這邊過來了,有個腳夫避之不及,就被猛地一搡,跌倒在地——

張原回頭對已經站在船頭的穆敬巖道:“穆叔,拿上梢棒,把那兩個青衣光棍打倒,揪到這裏問話。”

馬闊齊即道:“我去抓他二人來。”大步朝那兩個惡少年奔去。

那兩個惡少年見馬闊齊魁梧雄壯,來勢不善,其中一個青手還在作色喝道:“你想幹什麽?”話音未落就當胸挨了一拳,沒等向後跌翻,又被簸箕一般的大手抓住胸口提了起來。

另一個惡少年見勢不妙,拔腿便逃,馬闊齊揪著一人待要去追已是不及,便將抓住的這個惡少年拖回來,讓張原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