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一章 就是她(第2/2頁)

張母呂氏笑道:“說得也是,總不能皆大歡喜的,那我兒現在是去縣衙見縣尊還是去見西張族叔祖?”

張原道:“現在是申時三刻,時候還早,兒子去見侯縣尊吧,不知有什麽事?”

張母呂氏道:“那我兒趕緊去,說不定是大宗師要見你,考你學問呢。”

張原帶著武陵來到縣衙節愛堂東側的幕廳,見一個中年男子帶著兩個仆人一臉悻悻然走了出來,送出來的是上次在魯氏藥鋪見過的那位禇幕客,禇幕客見到張原,笑著迎過來道:“張公子,縣尊等你半日了。”又指著剛走出去那三人的背影道:“張公子可知那人是誰?”

方才一個照面,張原看出那中年男子容貌與姚復有些幾分相似,心知這是姚復的親人前來送禮求情為姚復開脫的,道:“不知是誰,以前沒見過,是禇先生的朋友?”

禇幕客連忙搖頭:“不是不是,這人是姚復的胞弟,來求縣尊開恩放過他兄長的,還帶來了白銀五百兩,縣尊已嚴詞拒絕了他。”

張原心道:“晚明官員索賄受賄乃是司空見慣的事,侯縣尊拒賄五百兩,不知會不會心痛?”問:“縣尊開審姚復一案了嗎?”

禇幕客道:“還沒有,縣尊今日陪王提學巡視本縣各社學,才回來不久,本來是一早就要見你的。”

張原問:“禇先生,縣尊大人喚我何事?”

禇幕客笑道:“肯定是好事,在下見縣尊大人是笑呵呵的。”

禇幕客領著張原來到廨舍書院,縣令侯之翰正在書院小廳獨自飲茶,窗明幾凈,暖陽斜照,見張原來,侯之翰笑道:“張原,坐,陪本縣品茗。”

張原恭恭敬敬施禮,謝過縣尊,然後坐了,侍僮端上香茶便退下了。

侯之翰問張原上午去了哪裏?張原道:“會稽商周德先生邀學生賞菊。”

侯之翰奇道:“商周德?商周祚之弟,他如何邀你賞菊?”

現在親事還沒成,張原當然不好說商周德要把妹子許配給他,便道:“也是世交,昨日遇到的。”

侯之翰笑道:“現在賞菊,毋乃太晚乎,應該是菊已殘,滿地黃花堆積了吧。”

張原含笑道:“也有歲寒後凋猶自淩霜綻放的。”

侯之翰便不再理會菊花殘不殘的事,笑吟吟望著張原,一時不說話。

張原猜不透侯縣令心裏在想些什麽,被看得頭皮發麻,問道:“縣尊大人何事傳喚學生?”

“好事。”侯之翰開口道:“還記得那日在府學宮社學我問你可曾訂親的事嗎?”

張原心裏“咯噔”一下,感到很不妙,點頭道:“學生記得,學生說要等補了生員後才議親事。”

侯之翰道:“昨日王提學對本縣和徐府尊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要縣試、府試包你通過,大宗師要在道試時親自考你,本縣是不必說了,徐府尊那裏也不會阻你,而憑大宗師對你的賞識,道試你能不通過嗎?”

張原唯唯。

侯之翰怕張原太得意,少年人不可褒揚過度,得經常督促訓誡,所以他又板起臉道:“張原,你既有必勝姚復的計策,為何不早對本縣說,難道本縣還會害你不成?”

張原趕緊起身叉手道:“學生不敢,學生不敢,學生當時是決心要學好八股來贏那姚復,是族叔祖為學生安排的一些計策,說這樣方保必勝。”

侯之翰雖知張原說的不見得是實話,卻也不想去追究,這世道,尤其是官場中人,你要找一個完全不說假話、絕對誠實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需要的是知道共同利益所在,當然,也要講情分——

侯之翰又放開笑臉道:“經此一事,你才名遠揚,以你的制藝和王提學的賞識,後年補縣學生員是確定無疑的事,所以,本縣以為,你可以考慮訂親了——”

張原嘴巴發幹,說道:“學生年紀尚幼,暫不想議親,還是等補了生員後再說,家慈也是這個意思。”

侯之翰根本沒想到張原是在推托,問道:“你可知本縣要為你說的這門親事是誰家女郎?”沒等張原開口,就笑道:“哈哈,就是那日在這裏晚宴與你同桌共餐的王二小姐,你在老師家求學數月,想必也知道她的身份了,對,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