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後生可畏(第2/2頁)

張原起身答道:“學生並沒有說笑話,只是說了句中午沒有吃飯,實在不知哪裏可笑了。”

王思任與侯之翰對視一眼,也是哈哈大笑。

王思任笑道:“張原,你豈不知紹興有句俗語說一日赴宴三日飽,是說鄉人赴宴,早一日就先餓著,以便宴席上騰出肚皮大吃,吃得飽,後一日也不覺得餓。”

張原一本正經地稟道:“學生絕非故意先餓著,而是因那家奴狀告之事急得忘了吃飯,是以方才多吃了幾碗,不料就成了俗語中人,好慚愧。”

這話一出,王思任、侯之翰又笑,侯之翰連聲道:“此子善謔,此子善謔。”對王思任道:“頗似老師親傳。”

王思任道:“後生可畏,我當避他出一頭之地。”這是昔日歐陽修贊賞蘇軾的話。

張原對面的王家女郎已經快笑得掉到桌子底下去了,王思任連連咳嗽都沒用。

飯飽席散,張原告辭,王思任二人則有留在侯縣令的廨舍歇息,侯縣令命一名衙役送張原回去。

張原拜別縣尊大人,又拜別王思任,說道:“不知何時能再聆聽謔庵先生教誨?”

王思任笑道:“我在會稽山營建避園,園成後當邀你族叔祖來遊園,到時一並邀請你。”

王思任身邊那男裝女郎雙眸亮晶晶的看著張原,唇邊笑意依然不散。

張原跟著一名衙役出了縣署廨舍,卻見小奚奴武陵候在外面,一見他出來,趕忙提著一盞燈籠迎上前道:“少爺,你可出來了。”

張原道:“不是叫你先回去嗎。”

武陵道:“我是先回去了,吃了飯又來了,太太惦記著少爺呢。”

張原便讓那差役不用送,他有小奚奴伴著回去。

主仆二人沿府河慢慢的走,武陵道:“少爺,張彩一家已經搬出去了,太太還有些不忍呢。”

張原沒說話,心道:“晚明江南地區家奴反噬主人的事不少,我寧要雇工,不要家奴,雇工隨時可解雇,家奴看似攜家帶口甚至帶著田產來投靠,其實是為了逃稅,還有就是借主家之勢謀利,甚至仗勢欺人、為非作歹,當然,我現在連生員功名都沒有,不會有人來投靠,不過那一天會來的,只需要努力,有針對性的努力——”

想到這裏,張原童心忽起,笑嘻嘻向著黑暗中的河水發問:“府河你說呢?”

府河無聲流淌,默認了張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