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龍”破囚而出――朱泚的上台

事已至此,本來被脅迫的涇軍主師姚令言也定下神,知道被殺一萬遍的死罪已經惹下,索性就順水推舟算了。亂世之中,沒準瞎撞能撞出大運來。他和已經頓成巨富的亂兵將領們坐定,商議道:“現在眾人無主,不能持久,朱泚太尉一直閑居私第,請大家擁戴他做頭兒吧。”眾人皆立即許諾。(少年時代讀歷史,總為“武昌起義”軍士們擁舉黎元洪為主師大思不解:幹嗎“革命”士兵們不自己當家作主,讓一個“反動軍官”當頭子?熟讀歷史後才知,“兵變”弄出個“德高望重”的人當頭兒,一是容易成事,有名可循;二是事敗後有“冤大頭”在上面頂著,法不擇眾,先挨刀的也是那個“頭”)。

朱泚和黎元洪不同,根本沒有嚇得躲進床下什麽的醜態。他先是熱情接待率數百騎來請他“出山”的姚令言,大擺宴席,與眾人歡飲,“以觀眾心”。深夜時分,又有數百騎由各級軍官組成的亂兵復來,至此,朱泚才知道“皇帝出逃的事情是真的,並非上面為了殺他而“試探”他的假戲。於是,朱泚為徒眾所擁,沿街炬火高照,白晝一般,好多京城內老百姓都沿街一睹“朱太尉”的風采。朱泚入居含元殿,自稱“權知六軍”(全國代理大元師),禁門層層設警,簡直就是“代理皇帝”的規格。

第二天,朱泚派人四處張貼榜文,聲稱:“涇原將士久處邊陲,不習朝禮,輒入宮闕,驚擾皇帝,致乘輿西出巡幸(天子出逃往往以“巡守”、“狩獵”為隱語)。朱太尉暫時統攝六軍,神策軍士及朝臣應該全部向皇帝處報到。不能往者,即刻到本司(朱泚)報到。如果三日內不報到行蹤者,皆斬!”

榜文內容乍看上去仍承認唐德宗,並勸大臣前往追隨,實際上威脅在京諸官都來朱泚門下效力。試想,唐德宗一路狂逃,追找也一時找不到。朱泚又只給三天期限,只能先到這位朱太尉這裏先掛名了。百官中大多數人確實對唐朝還忠心耿耿,不少人勸朱泚派軍迎駕回宮。“朱泚不悅”,或是不答,或報以陰沉大臉,眾人心中明白,“百官稍稍遁去”,漸漸地開始偷跑出去找唐德宗。

事發之初,估計朱泚 根本沒想到可以趁亂當皇帝。有位名叫源休的“大能人”,曾以京兆尹身份出使回紇。此人儀表堂堂,不辱使命,辯口能才。大奸臣盧杞深怕這位巧口善辯的爺們回京後面君得寵,會替代自己的相位,就趁他出使回到半路就上奏他為“光祿卿”的閑官,致使源休“深怨朝廷”,自告奮勇地為朱泚“陳成敗,引符命”,勸朱泚稱帝。他與涇原主師姚令言兩人“晝夜為賊謀,二人爭自比蕭何。”朱泚心中雖喜,仍舊躊躇未決,畢竟謀反稱帝是件天大的事情。

不久,原先的禦林軍有好多人舉白旗歸至旗下,願意降附。朱泚就暗中派兵從苑門出兵,白天從通化門進來,駱驛不絕,張弓露刀,給京城人民造成他軍威盛大、眾人擁戴的假象。源休又勸朱泚封閉十個主要城門,嚴禁朝士再往外逃奔德宗。同時,起用李忠臣、張光晟、蔣鎮等有名的大臣,以顯示“眾心所歸”。不久,涇原數千名被派去救襄城的將士聽說朱泚據長安,也殺掉主將前來歸附,這些更堅定了這位“閑居”太尉自立為帝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