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窩囊 後手

其實打棉紳主意的不光是盧力這一個稅監,被派到北三省的各個府縣的稅監們,除了那些在口岸或者是商貿城市的人,其余的地方單靠著工商賦稅,根本沒有什麽大的意思。北三省最起碼在目前來說,最大最賺錢最有油水的地方就是棉田,還有和其有關的事體。

滄州府附近的幾個府縣,都是彼此盯著,很多人都是等著盧力去褚家莊收稅的結果,然後決定自己是不是照做。

盧力的下場讓很多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心想這鄉間的地主果然是這幾年囂張了起來,絲毫不顧什麽官家的體面了,直接就是這麽來硬的,偏偏這些棉紳都是和本地的府縣衙門交結頗深。

有些本來就是地頭蛇,地方官也是得罪不起,而且這些人的控制的地盤,佃農越來越多,地方官在很多事情上還需要仰仗這些棉紳去做,加上棉紳的銀子大筆的花了過來,自然是結合的越來越緊密。

外來的稅監本身就是和本地的地方衙門有一定的利益沖突,可想而知,這些稅監來到地方上,就是因為地方上的稅賦收繳的不齊全,所以京城才派太監們來收取稅賦。就算是榆木疙瘩也能想明白,既然是派稅監們來清查督促,地方官的油水肯定要減少一部分,錢少賺了,誰也不會願意。

棉紳們一直是按照種糧的賦稅來繳納,即便是這樣,還有若幹的拖欠和短少,反正是把地方上的稅吏喂飽了,怎麽都成。當然,他們也是心裏擔心,棉田這麽大的利潤,而且還是逐年增加的利潤,會不會有官府來盯上這筆錢,抽取重稅,像是南京和揚州,蘇杭裏面手工工場現在的稅賦就不輕。

千萬不要輪到自己的頭上,每家棉紳都是這麽想,這次的稅監之政,江南的就是那些商會和工場主,在北三省的則就是這些棉紳,當真是如臨大敵的態度。

開始的時候還好,沒有人朝著棉紳下手,有些人是壓根沒有想到,只是知道按照朝廷的規條,只是收取工商之稅,壓根沒有打別的主意,當然在開封,洛陽,通州,登州,萊州這樣的地方,工商繁盛之極,就算是不打農稅田賦的主意,只要是下力氣糾察稅賦一番,也足可以出成績了。這樣的地方畢竟只是有限的幾個,剩下的地方都是盧力這樣的局面,不過更多的人是在那裏等待著,希望看到有先行者出現試探一下水的深淺,畢竟棉紳們雖然出現的時間不過是短短幾年,可勢力卻太過龐大了。

棉紳的態度和稅監們倒是有些本質的相同,不過反過來看就是了,文官主政的時候,朝廷的權威早就是淪喪的幹凈了,他們雖然只是鄉間的地主,可也是心裏有數,現在是嘉靖皇帝重掌大權,派出了稅監各地督促,他們也有些摸不準深淺。

這次褚家莊的事情發生後,好像是一切都有了答案,不管是地方上的官僚,還是鄉間的棉紳,或者是府縣城中的工商業主們。

盧力回到了府城之後,灰溜溜的藏進了自己的宅院裏面,幾天沒有出來,看起來也是沒有臉見人的樣子,滄州府縣的各級官吏開始的時候,還是客氣無比,經過了這件事情之後,也是懶得理會。

工商業的欠稅和加稅,也就是頭幾個月執行了一下,接著又是回到了從前的樣子,倒是鄉間的幾家棉紳把他們拖欠的賦稅交了上來,當然是按照一年只是種一季,而且是種糧食的份額來算的。

交過這麽一次之後,衙門裏面的賬目也是抹平了,可以說是滴水不漏,誰也看不出來棉紳還有什麽拖欠了。

跟著盧力的那個師爺,在剛回來的那一天,盧太監可是發了大脾氣,把那個師爺趕出了門外,不過過了一會又是叫了進去,種種舉動,都是說明稅監在鄉間丟大了面子,已經是威風不起來了。

就連跟在稅監身邊的那幾個錦衣衛武官,也不像是從前那樣每天去附近的酒樓飲宴作樂,也都是灰溜溜的呆在府裏,稅監盧力的那個宅院也就是采買食品的人才是進進出出了。

棉紳派出的人都是在宅院的外面盯著,與其說是盯梢的人,倒不如說是門外的看守,壓根也不講究什麽技巧,就跟關押犯人一樣在門外瞧著,有什麽陌生的人進出,都是明目張膽的打量一番或者是尾隨一段。

開始的時候還算是盡心,看了幾天之後,發現稅監盧力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舉動,老老實實的呆在宅院裏面,說明真的是丟盡了臉面,老實了許多,盯梢的人也就慢慢的懈怠了,好不容易進城一次,找點樂子豈不是更好。

滄州知府在盧力回到府城的時候,就已經是知道了稅監的遭遇,禁不住曬笑一聲,頗為的不屑,也就不把稅監當作個客人看待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就當作盧力不存在一樣,心安理得的拿著工商業主的好處,然後堂而皇之的把這些人的賦稅又是恢復到了從前的水平,一時間人人稱頌青天大老爺,對於這個舉動,開始動輒說是自己奉旨出京,不能辜負聖意的盧力一句話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