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二章 似是而非 斷人根本

鹽場鹽田都是劃海而建,所出產的鹽貨簡單的用草席苫布堆放在距離鹽場不遠的地方,畢竟這鹽是粗重的物資,放置在太遠的地方白白花費人力。

在海州的鹽田的周圍有許多小山一樣的鹽堆,海州這地方之所以成為淮鹽的生產基地,除卻海邊適合出鹽之外,還有他所在的位置,正好是有一條很大的河流——運鹽河,通過這條河流,出產的鹽貨裝運到鹽船上,通過運鹽河進入南直隸密如漁網的水系,經過漕運和長江分銷到各地。

水運在這個時代是最經濟和便捷的運輸方式,海州鹽場鹽田出產的鹽貨都是堆積在河岸邊上,還有大批的鹽船等待裝運。

但所有人都知道倭寇來了,在海上那些人登陸集結之後,就只能看海州人民的背影了,而且還是遠遠的看著。

東海中所的士兵都忙著去救護自家千總,海州城距離海邊十五裏左右,州城內肯定也有官兵駐紮,可比起東海中所的表現也絲毫的不含糊,上岸的這些“倭寇”還在挖掘攔截海水的矮壩,那邊城門已經是關上了。

不管城下的那些人如何的哭喊,城頭的官兵頭目都是咬緊牙關,口稱顧全大局,就是不願意開門。

在城下因為踩踏已經是出現了大的混亂,好在是那些“倭寇”行動遲緩,在海邊耽擱時間,這些人索性是繞城而逃。

海盜們在海船上和岸上都有監視兩邊的戰士,在船上那些盯著東海中所的動靜,在岸上守衛的人則是隨時準備迎戰海州城內出現的官兵,但是這兩邊的官兵卻是非常默契的閉門不出。

按說這海盜都是上岸劫掠,一上岸之後講究個兵貴神速,急忙的入城或者抓人才是正理,但這些海盜卻不同,有條不紊的破壞鹽田和鹽場,鹽田雖然廣大,可攔截海水卻只是那一條矮壩,只要是挖開,海水不斷的倒灌,那就是破壞了。

破壞完鹽田,卻也不去附近的幾個村鎮或者是攻打城市,而直接的去了鹽場附近的河邊,凡是臨近河岸的鹽屯,直接就是拆掉鹽屯的蘆葦圍子,讓鹽傾瀉到河中,那些沒有來得及跑的船只,直接就是點火燒掉。

在海州城頭上的觀看的士兵和官員,都是面面相覷,但那些官兵卻也是暗自的松了口氣,不來攻城就好。

南直隸和浙江一帶,算是大明從立國開始,最太平的所在了,隆慶年間倭寇之亂平息侯,基本沒有遭受過刀兵之禍,即便是前段時間的八大王張獻忠也不過是打到了鳳陽府一帶,距離南京這邊還遠,正因為如此,南直隸的兵馬已經是太平久了,根本不會打仗,也不敢打仗了。

突然間有這麽一只大股的海盜殺上岸來,官兵們想著的不是打,而是跑,眼看著對方只是在海邊破壞鹽場,焚燒船只,也不來攻城,只是覺得運氣好,哪還管其他。

兩個多時辰過去,海州城內的居民從驚恐不安覺察出來有些不對勁,怎麽遲遲沒有開戰呢?

最先上城頭觀看的是在海州的各個鹽商,這些人或者是鹽商本人或者是派駐在這裏的代表,城外畢竟是他們的錢財來源,而且他們也有足夠的身份,能夠上城頭觀看,上城頭一看,禁不住目瞪口呆。

海州城門緊閉,城外三裏看不見有什麽敵人,可三裏外的鹽場和運鹽河邊上,熊熊黑煙升起,遠處的鹽田波光閃動。

此時正是鹽貨需求的高峰,城外大批等待分銷運輸的食鹽,還有大批等待運鹽的船只,外面這些“倭寇”正在大肆破壞,這十萬百萬兩的收入就這麽被毀掉了,在海州城中,知州和鹽運使說話不如這些鹽商們管用。

因為所有和淮鹽相關的文官武將,差不多都是被銀子給喂飽了,當即就有人指著海州守備的鼻子,喝令他立刻是出城迎戰,把這些海盜驅趕走。

盡管對方很可能只是個掌櫃或者師爺,白身的平民,但身為武將的海州守備卻不敢反駁或者是叫罵一句,心知道要是得罪了對方,自己這守備的官職立刻不保,身家性命也是危險。

“快些出城把這些倭寇趕走,贏了,包你榮華富貴,你若是戰死,你家小不必擔心,自然富裕一生,若是不出城,幾位員外怪罪下來,我怕你斷子絕孫!”

有人毫不客氣的和這守備列出了幾項條件,讓他自己掂量著辦,滿臉冷汗的海州守備稍微一琢磨,就知道對方的威脅沒有一點的虛言,只得是走下城頭集合兵馬,準備驅趕城外的“倭寇”。

焚燒船只,破壞鹽屯,這個活計並不省事,要想破壞的徹底,更是要認真仔細,老實說,這些“海盜”們都是年輕氣盛的漢子,打打殺殺還可以,要讓他們細致認真的幹什麽,反倒是難為了,要不然這些人也不會來舞刀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