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章 分潤

“若不是兵部尚書楊嗣昌說是韃虜兵馬必然從德州進入山東,調集我山東兵馬集中在德州守禦,怎麽會讓韃虜在臨清鉆了空子!”

“若不是監軍太監高起潛無能,幾萬兵一夜潰散,李將軍揮師北上與朝廷各路勤王兵馬會合,全殲韃虜也不是不可能。”

“若不是兵部尚書調集周圍兵馬勤王,齊魯子弟豈能讓韃虜打破濟南城,擄走親藩和十余萬民眾!”

“即便這樣,膠州營將士仍然是星夜兼程,拼死作戰,擊潰韃虜大部兵馬,斬首七百二十余,韃虜大部驚退幾百裏,逃出我山東境內,濟南城一帶雖然破壞嚴重,可我山東其余五府安然無恙。”

山東巡撫顏繼祖和監軍太監劉元斌你一言我一語,就已經是勾畫出了一個,山東各地兵馬在巡撫大人和監軍大人的謀劃下,克服朝廷指揮混亂的困難,強力周旋,把韃虜驅逐出山東境內的形勢圖。

巡撫和監軍到底是久在中樞的人物,這官樣文章做起來順溜之極,而且責任基本上都是被推卸一空。到了最後,就成為雖有小過,卻有大功的局面,不過兩人說的高興,腦袋卻還是清醒,知道不管自己怎麽謀劃,這件事還是需要李孟的配合,功勞是李孟的,這功勞願意不願意分享出來,那也是李孟自己的決定。

說了幾句之後,那兩人轉頭看著李孟,希望那邊給一個回應,李孟此時慢條斯理的喝著茶,卻在想和眼前無關的事情,低著頭有些走神了,稍過片刻,被屋子裏面的安靜給驚醒,擡起頭一看,正好是和那兩人的目光對在一起。

好在巡撫和監軍那番慷慨激昂的“評書”李孟也聽進去不少,迅速的反應過來,稍微一猶豫,就開口笑著說道:

“本將能有如此大勝,還不是多虧巡撫顏大人和監軍劉公公的英明指揮,本將寫給朝廷的奏章之中一定是寫明此事,本將實在是感激不盡啊!”

聽到李孟這麽說,那兩人雖然沒有方才聽到斬首多少首級那麽狂喜,可還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方才兩人口沫橫飛,說的興高采烈,可若沒有武將的實證和首級作為證明,一切都沒有用。

平素看著李孟是個跋扈無比的軍將,沒有想到在這樣的事情上卻如此的知情知趣,巡撫顏繼祖放松了不少,轉身走上自己的座位,開口笑著說道:

“李參將這次立下這樣的大功,這總兵銜頭,應該是跑不了了。”

邊上的劉元斌尖聲笑著接口說道:

“按照本朝規矩,除了這總兵之外,怎麽也要有個左都督的銜頭,封爵都未必不能。”

李孟聽到這話,又是抱拳的感謝道:

“末將的前程富貴,真要仰仗兩位大人了。”

這大堂上一片和氣,三人相視而笑,這總兵官,左都督的銜頭,山東的將領中並不算是稀罕,即便是李孟,也記得有一人是這個官位——就是曹州總兵劉澤清,那劉澤清當年在孔有德之亂的時候率先攻進登州城,結果就被朝廷賞賜了這個銜頭。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巡撫和監軍的保舉推薦,已經是參將的李孟同樣可以做到這樣的位置,搞不好還能更高。

不過李孟也不點破,軍功沒有別人可以奪去,那巡撫和監軍只不過是要分潤些領軍和監視的功勞,好減輕自己身上的罪責,這件事情做了以後,等於是有個把柄握在李孟的手中,今後這巡撫和監軍太監若是保全,恐怕這一輩子都要和李孟低頭了,這樣做的好處,總比來個不知道底細的新人在山東作巡撫好。

巡撫顏繼祖今天的確是有些激動了,而且李孟答應了他們這件事,就算是裝,也要裝做不把李孟當外人,直接開口說閑話道:

“而今京師的消息也傳過來了,言官們的折子雪片一般的朝著中樞而去,都是彈劾楊嗣昌誤國,高起潛臨陣脫逃的,這揚閣部真是了得,居然是安穩如山,撼動不得,那高起潛卻被下獄了!”

太監劉元斌卻拍了下大腿,好像是想起來什麽一般說道:

“咱家派人去京師活動的,倒是有人傳信回來,說是楊嗣昌為了讓下面的士兵說盧象升沒有死,生生打死了兩個人,而且皇上並沒有怪罪他什麽,楊嗣昌這老兒反倒是說盧象升輕敵冒進,貪功而死。”

顏繼祖的臉色也有些難看,欲言又止的說道:

“當今那位……若是信誰,那是要信到底的,咱們這次就算是把折子遞上去了,若是那楊嗣昌說話,肯定不會信我們,咱們這信又是說這個的,搞不好……”

監軍太監劉元斌的臉色也是沉了下來,李孟對這兩人的情緒變化,有些談到的話能懂,有些則是一知半解,不過倒也是明白他們在說如今的崇禎皇帝,這也算是不把自己當作外人了,不過這些官場技倆眼下還用不到自己操心,且聽這兩人如何的解決,沒準對自己來說也是個難得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