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八章 簡單報復

過了會,幾名小宦官擡著木箱和包袱送到了這個偏屋來,外面要進獻什麽東西入宮給皇帝,還需要很多手續,可是這些太監的東西卻很少有人管,用個不恰當的比喻,這就是所謂的縣官不如現管。

劉福來吩咐人打開箱子和包袱,發現還真是些地方上的土產,紅棗,核桃,柿餅,魚幹,蝦幹之類的,幾位秉筆都是哄笑,不過這笑卻沒有什麽恥笑的意思,全是善意,這東西在京師也不缺,可卻見到送禮人的一片心意。

“大家都嘗嘗,小章,你給大家分分,呵呵,我這親戚,這一路上運送這東西的錢恐怕比這東西要貴。”

這略帶埋怨的話說完,眾人又是一陣笑聲,做到司禮監秉筆太監這個位置,和人交往那有什麽真心,彼此都是提防算計,看這些土產風味,可分明是有幾分真情在其中,大家都很是羨慕,劉福來的埋怨也是有幾分炫耀。

勞累一天,難得有這種的快樂事,幾名秉筆都是樂呵呵的拿了些紅棗,核桃之類的品嘗,劉福來則是展開了那封信。

李孟認得繁體字,可寫起來就很困難了,他口述侯山代筆,這言辭間完全是口語,李孟倒也是說的實在,開頭的稱呼就讓劉福來心裏暖和,“劉老伯”李孟的心裏面表達的意思很直接,說是當初河邊那件事,也沒有想到有今天,而今您老人家的地位崇高,不過李孟卻也是衣食無憂,雙方畢竟是相識一場,不如認個親戚如何,今後就叫您老伯,咱就按照親戚一般往來。

最後一句話頗為的有意思,那兩船的鹽貨和人工一共才二百兩銀子,就不多要您的銀子了,怪不得覺得信封很厚,裏面放著八百兩的銀票,看到最後劉福來啞然失笑,心想這李孟還真是直接的可愛。

不過心裏卻也是隱隱的松了口氣,坐在這個位置,雖說權重,可對於糾纏上來,亂認親戚的,企圖占便宜的人也是頭痛,惟恐避之不及。

李孟這種上來就擺明了不占你便宜的說法,正好是去了老太監一塊心病,而且還說雙方今後結個親戚,又是錢財算得分明,確實是讓劉福來心中輕松溫暖之余,對李孟大有好感。

正琢磨著回信的時候,剛才那名小宦官又是走進來,手中拿著封信,恭敬的遞交到劉福來的手中,劉福來一看信箋,忍不住笑著說道:

“今天這事情真是有趣,我那侄子的土產一月前起運,我這同鄉的信箋四天前發出來,都是在一個地方,居然是同一天到的這裏,巧啊!”

展開信箋詳細的閱讀,才看了幾行字,劉福來忍不住冷哼一聲,自從他在司禮監當差以來,同僚們很少看到他有這麽生氣的模樣,都是放下手中的事物,開口詢問,劉福來抖著信紙說道:

“我那侄子在膠州做個巡檢,不知道為何卻被山東緹騎盯上,張口就是幾萬兩銀子的孝敬,還派人去拿他,若不是那同鄉派人送信過來,咱家還真是不知道這件事,我那侄子也太老實了,唯恐來麻煩我。”

邊上的秉筆太監吃著土產,聽見這事,都是輕笑,顯然是不把這事看得如何重,反正也是閑著,就有人隨口說道:

“老劉,不過是個小小的千戶,著人拿了就是,何必這麽生氣。”

“錦衣衛都指揮使那邊咱家打個招呼,這等螻蟻般的角色,理會他作甚。”

“也得擡舉下你那侄子,咱們為聖上辦差,自家人要是在外面受了折損,咱們自己丟了臉面,也是皇家的臉面不是。”

這些人不過是隨口的議論幾句,就已經是決定了下面人的沉浮生死,可在他們眼中也確實是“螻蟻”一般的事情罷了。

在這個年代,不同府縣之間的辦差公務,一兩個月都是很正常的,濟南府的錦衣衛林千戶沒有絲毫的擔心,他這邊就等著分銀子了,前段時間濟寧的兩淮鹽商給他送了筆大錢,而且萊州府膠州李某家有萬金,且多有不法之事,請求內衛拿人。

李某到底幹過什麽不重要,關鍵是他家有萬金,淮商們又是給了銀子,這李某完全是待宰的肥羊,自己新官上任,正發愁沒有破家的對象,大凡錦衣衛和各地鎮守太監,若是那貪財的,每去某地,必然要打聽此地有多少富貴人家,要是沒有背景依仗的,隨便羅織些罪名,破家取財,是賺錢最快的手段。

林千戶新官上任,自然要燒幾把火發財,淮商們送上目標,正好是一拍即合。

濟南府的十一月已經下了幾場雪,這林千戶也不去當值,在家裏面摟著妻妾睡懶覺,太陽雖然已經是升起,可仍在床上睡得正香,雖說是山東錦衣衛千戶,可山東巡撫朱大典卻管不到他,只有京師的錦衣衛都指揮使才有權,錦衣衛可是垂直領導的架構,只要是在山東不出什麽大亂子,應該上貢的銀子都交上去,就可以穩穩當當的坐在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