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章 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憤怒

這些鹽商沒想到的是,銀子送上去了,過了七八天卻給了個消息,說是經查無實據,巡檢李某乃是清廉奉公的能員,爾等不得亂誣朝廷命官,下不為例。

此答復把鹽商們氣了個半死,心想這鹽運使怎麽收錢不辦事,無奈又是花錢買通了鹽運使衙門的一名小吏,這才是知道,現下鹽運使最喜歡的就是駐膠州的巡檢李孟,從前的巡檢包括那名牟閻王,自恃有後台背景,到了地方設卡查緝之後,誰也不願意交銀子上來,上面催討,回一句海晏河清太平天下,那有什麽私鹽販子。

鹽運使衙門財源無非是鹽商的孝敬和各地巡檢的上繳,山東官鹽破敗,官鹽鹽商紛紛破產,沒有什麽孝敬交上來,從前地方上巡檢都是自行其事,所以山東鹽運使衙門一向都是個清水衙門。

李孟當上巡檢之後,山東鹽運使本來也沒有什麽指望,登州兵災剛平,登萊貧瘠之地,那會有什麽銀子交上來。

沒想到,李孟上任之後定例上繳的銀錢居然是一分不少的繳上來,年節的孝敬都是十足,這樣的好下屬那裏找去,鹽運使衙門清水這麽久,難得有些油水,豈不是要好好對待,小心的維護。

“你們這些南直隸的鹽商,平素在山東大肆販賣,也不見你們來我這鹽運使衙門孝敬,今日有事求我才臨時抱佛腳的送錢,若是本官查辦了李孟,接下來難道還有銀子孝敬,還不如李孟這等厚道人的細水長流。”

這就是經人轉述出來的話語,據說是鹽運使大人和親信閑聊的時候說的,在濟寧的兩淮鹽商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都是罵幾句臟話,卻也無可奈何。

而且還有些隱約的消息表明,說是某貴戚說萊州鹽很是不錯,李孟這人不錯,只是這個消息確實是隱約的可以,根本打聽不到出處。

濟南府的萊蕪和新泰,兗州府的沂州和費縣,質量更好價格稍低的萊州鹽已經是逐步的把淮鹽擠出市場了,這趨勢可是讓淮上鹽商們急得跳腳。不過,以往也不是沒有遇到類似的局面,也有法子應對……

這些事情其實在三月份就有類似的苗頭,但是李孟這邊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各地鹽丁報上來的消息,只是說自己遇匪若幹,一觸及潰,不是什麽大問題,無須在意。

鹽商們糾集起來的鹽丁和匪徒們和李孟手下的交戰,根本沒有被李孟這邊的人放在眼裏,覺得不值一提,就好像是蚊子在叮人,被人一巴掌拍死,人不會把它當個事情,對於半軍事化的萊州鹽丁來說,那些臨時糾集的地痞無賴太不值一提了。

李孟私鹽販賣市場擴張的很是順利,在他看來,自己的人員膨脹,實力增加,控制的商路渠道越多,自然就會把競爭對手不斷的排擠出去,這是自然的趨勢,他也不放在心上。

對於兩淮鹽商在濟寧州準備算計他的事情,李孟根本沒有想到,周圍也沒有什麽跡象可以讓他知道,他憂心的是其他的事情,不過李孟雖然是焦躁擔憂,可日子還是那麽平常的過去,很快就到了八月。

“老爺,常例的銀子知州衙門那邊收了,只是這次送的瓷器,被知州府上拒絕了,那個……那個。”

去送禮的羅西戰戰兢兢的說著送禮的情況,同時偷眼看著李孟的表情,李孟的臉色同樣是不好看,看著對方吞吞吐吐的模樣更是生氣,開口冷聲說道:

“這禮又不是送給你,有什麽話說出來就是!”

羅西清了清嗓子,這才是小聲說道:

“那管家的臉色不好,只是開口說顏知州將來要一步步做上去的,勸某些人不要那啥想吃天鵝肉,文武殊途,就滅了這個念想,也算是放過他家小姐。”

想讓科舉正途的文官對李孟這種搞鹽政的巡檢有什麽好印象,那真是需要太陽從西邊出來,何況李孟這還是去向對方女兒示好,更是忍無可忍,要不是顏知州和李孟同在膠州城,李孟的兇名和勢力都是看在眼中有所忌憚,恐怕早就是要翻臉了。

現在巡檢府上的人也都是知道李孟對顏知州家的小姐有意,可明朝文人瞧不起武人,這已經是快要百年,一個九品的巡檢想去娶六品知州的獨生女兒,還真是屬於高攀,顏知州要是答應,怕是在官場和同僚面前無法擡頭了,這些道理,即便是從前當鹽丁的羅西心裏都明白。

可看著李孟那模樣,也是知道這件事情根本無法勸,還是不要自找沒趣的好,羅西只是在那裏尷尬的陪笑,心裏大罵其余的仆人,我說我在外面回來就把這活推給我了呢,原來是這麽一樣的苦差事。

羅西正站在那裏尷尬的時候,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也沒有打招呼直接就是推門而進,開口氣喘籲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