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章 相助

濟寧城貨船停靠地方的客棧最多也就是中等,凡是有錢人都是去靠著畫舫停泊的附近住宿,那邊才有最好的酒樓和客棧。

老宦官在沒有丟錢的時候就住在這裏,顯然手中的銀子也是不多,話說回來,在各地炒賣青鹽的這風潮下,這點銀子能采買多少,也是未知之數。

被人救起之後,老宦官也就是在床上睡了一個時辰,睜著眼睛在那裏躺了一夜,屋子裏面的火夾墻熱氣暖人,老宦官的心裏卻是冰冷,明朝的太監一般都是自小進宮,外面的親朋故舊聯系不多。

何況是他年事已高,外面已經是沒有親人了,這差事有已經是辦砸,對於從小在皇宮內長大的他來說,就算是跑,在外面也無法獨自生活下去,接下來如何,還真是沒有生機,一片黑暗。

睡不著的老宦官等到衣服烘幹,就穿戴整齊的呆坐在床邊,一直到太陽升起,陽光照進這個屋子的時候,就聽到有人敲門。

自己到現在還是拖欠著飯錢,店錢,真是不知道怎麽面對店夥計的追討,偏偏昨日還有尋死這件事,老宦官嘆了口氣,還是起身開門,一開門,卻看到門外的店夥計端著個食盤,上面擺著熱氣騰騰的一海碗荷包蛋面,還有幾樣小菜。

“劉公公,您早醒了,昨晚您收了風寒,應該多吃些東西補補,廚房特意做了這幾樣,來,您嘗嘗口味合適不。”

這公公的稱呼可是有段日子沒聽到,夥計追討飯錢的時候都是叫“老劉頭”的,劉宦官心中疑惑,不過鼻間食物的香氣繚繞,也是有些餓了,心想反正是沒有錢還賬,也不怕多出這早飯錢。

當下點點頭接過食盤,端進屋中吃了起來,那客棧的夥計也不著急離開,笑嘻嘻的站在門外,開口說道:

“劉公公果然是京師那邊過來的大人物,人面廣,朋友多,昨晚您老的朋友已經是把這些天的飯錢和店錢都已經是結清。”

正在門頭大吃的劉公公愕然擡頭,心想自己在這濟寧城中哪會有什麽朋友,要不然先前時日,怎麽會到處求告也無人幫忙,面對劉公公愕然看過來的目光,那店夥計滿臉堆笑的說道:

“您老的朋友還說,讓您午時用過飯就去昨晚看風景的地方,有人在那裏等著您,今天中午大師傅準備給您做幾個拿手菜,現現手藝。”

說完這話,夥計帶上門離開了,昨晚看風景的地方,劉公公在那裏楞了會,接著就是回過味來,什麽看風景,不就是昨晚跳河的地方嗎?

不過吃飽了肚子,又聽夥計那麽說,劉公公心裏隱約覺得,事情好像是有轉機,只是天上真的這麽容易掉下好運,而且砸到自己嗎?

可事到如今,不管對方如何,也只能是去看看了。

用過午飯之後,劉公公簡單收拾了下就前往碼頭,確實是簡單收拾,因為除了自己一身衣服,其他的都是被偷了。

走到昨日跳河的地方,劉公公還沒有心生感慨的時候,就有人高聲招呼道:

“可是劉老伯,這邊來,這邊來!!”

老伯這個稱呼還是第一次聽到,劉公公在那裏愣怔了下,左右看看沒有別人這才是確定對方是在叫自己,不過這稱呼卻讓他感覺很舒服,閹人身體殘疾,最怕別人提及這一點,若是有人把他們當作正常人看待,當然會大得他們的好感。

這算是這些天以來,劉公公遇到最讓他高興的事情了,臉上也是掛上了些笑容,快步走了過去,幾名年輕人站在河邊,一看劉公公過來,都是客氣的問好施禮。這劉公公在皇宮裏面的地位雖然低,可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能看出來面前這幾個年輕人的舉手投足之間有股精悍之氣。

一看就看出是經過訓練的人,類似的氣質倒像是殿前那些充當儀仗戍衛的大漢將軍,那些士兵每天都是擺個架勢,動作之間都頗有規範,和面前這幾位穿著灰色厚土布短袍的年輕人很像。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劉公公自己的錯覺,那些在鎮撫司沾滿血腥氣的錦衣衛番子,貌似驚愕面前這幾個小夥子,不知道在什麽地方也有些相近。

“我家主人知道劉老伯在外遭難,想要幫扶下。”

一名年輕人朗聲說道,手揚起比劃了下,順著比劃的方向看去,劉公公看見兩艘貨船,他現在完全是搞糊塗了,看著他摸不清頭腦的模樣,那年輕人笑著捧來一個小包袱,又是說道:

“這裏是四十兩銀子,兩艘貨船一共是二十擔青鹽,和三十罐老青鹽,船資都已付清,還請老伯收下。”

劉公公先是一怔,愣愣的盯住那兩艘蓋上苫布的船,手突然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莫名其妙的,出來采買的差事已經是辦妥了。只是自己這麽一個無權無勢的老宦官,誰還會這麽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