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鹽吃鹽

農歷十月的山東海邊已經是頗為寒冷,特別這時候還是快要天黑,這些小夥子都是光著上身,有些在那裏站著隊,有些在那裏跑步,還有些端著竹竿子一下下朝前刺著,李孟坐在中間,他是盯著周圍的人在練,誰有不對的立刻校正過來。

遠處的太陽已經是快要落入海中了,李孟在那裏剛剛校正完一個人的動作,心裏面有些苦笑的想到:“來到明朝之後,自己比在現代的時候還是有進步的,最起碼當兵是個班長,管九個人,在押運公司是小隊長,管十二個人,現在管著一百多人,最起碼也是個連長了吧!”

私鹽有利潤,處處都有販賣私鹽的隊伍,可鹽場卻不多,本來萊州府北面昌邑和掖縣哪些地方要吃鹽,都是去登州府的福山鹽場買,孔有德叛亂之後,黃縣和登州府城恰好是把沿海這段路封住。

朝廷調集大軍封鎖登州,自然也是把沿海一線封鎖,所以鹽販子們都是來靈山鹽場來購買,說起來有些奇怪的是,逢猛鎮的幾家鹽商都不朝著這些地方販賣,囤積足夠的鹽之後,就是通過水路運走。

在這個年代,跨縣越府可不是什麽小事,昌邑,掖縣,平度,高密的鹽販子都是四五十人一隊,過來買賣。

十月初五,平度州的私鹽販子三十多人以販賣棗子的名義來到了膠州城,先是在逢猛鎮休息了一天,然後第二天出發去靈山鹽場。

逢猛鎮和靈山鹽場之間也有官道,只是這些私鹽販子卻不敢走,雖說都是亡命徒,可這畢竟是違禁的事情,還是遮掩些好,膠州城的鹽丁就是盯著這種外來的私鹽販子捉拿,油水特別大,風險還小。

這些平度的鹽販子走的是一條相對偏僻的小道,這條路他們也是走的熟悉了,早早的從逢猛鎮出發,山東鹽場都是本地人自家吃,銷路不暢,官營的鹽商不願意買賣,靠得就是這些私鹽販子來做生意,很快就是交割完畢,既然是走小路要求隱蔽,這些人也都是推著雞公車。

回程的時候剛剛是吃完早飯的時間,走了十幾裏路,為首的人卻突然揚手讓大家停下來,後面的鹽販子們都是納悶,但是做這種買賣,警覺性還是有的,頓時都是拿出了兵器擁擠到前面來。

逢猛鎮和靈山鹽場之間從來沒有聽見有什麽強人,怎麽今天卻冒出來了,不過這也好,強人總比鹽丁官差要好說話,惹不起的花錢買個過路錢,惹得起的就火拼一場。

“咱們是平度州的,對面是那裏的兄弟?”

看這對面沒有作聲,這人揮揮手,身後的三十幾個漢子臨著刀斧一起朝前走了幾步,離得近了,也看清楚對面的這些人,著穿著打扮也是窮苦出身,每個人拿著根竹竿站在那裏也不出聲。

這平度州的鹽梟心想自己和弟兄們手裏拿著的可是鋼刀鐵斧,怕你們這些拿著竹竿的窮漢,只要是挨近了還不是被砍倒,而且估計下人數,對方也就是三十個人,自己這邊的人還稍微占據上風。

只是對面這些窮漢沉默不出聲,在那裏規規矩矩的站著總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平度州的鹽梟也是有些對危險的直覺,不敢貿然的上前,可身後的那些同伴卻已經是破口大罵,他伸手止住,又是開口說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大家出外無非是求個財,何苦傷了和氣,有什麽話都可以談!”

他這句話說完,對面就有人出聲喊道:

“丘大海兄,這鹽都是俺們膠州人的,你們平度州的過來買賣,這是喝我們百姓的血啊,怎麽也得補償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這鹽貨我們五錢銀子一擔收了,這也不虧,你在你舅子手裏拿貨也是四錢七一擔,我這還給你算了腳錢!”

聽到對方把自己的名字都是叫出來,而且是挑明自己和靈山鹽場的關系,這丘大海渾身上下先是打個哆嗦,心想對方真是摸清楚自己底細了,靈山鹽場的鹽課大使是丘大海的大舅哥,仗著這層關系,每次他都能拿到四錢銀子或者是五錢銀子一擔的鹽,運回平度州之後,因為平度屬於內陸,鹽的價格也高,轉手就是二兩銀子一擔,利潤極厚,這錢和舅子平分,賺的不亦樂乎。

現在對方的人還比自己要少,卻說出這般的不講理割肉的狠話來,還怎麽繼續商量,丘大海也是幹殺頭買賣有些年了,也不含糊,一招手,大喊了聲:

“弟兄們,上,不留手啊!”

這句話一說,後面早就是憋了一肚子氣的平度鹽販子們都是口中大罵,拿著手中的刀斧就沖了上去,遇到這種半路劫道的,講究的是誰敢拼命,大家都是為了錢財飯食才做這些勾當,犯不上拿命來填,所以誰有拼命的勇氣,或者說誰表現出敢拼命的模樣,往往就占據勝利的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