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八閩風雲福建八十年(第6/17頁)

翻開一部中國史,我們會發現,越是亂世,狂人就越多。這些人不是純粹意義的精神病患者,他們都有治國治人之才,但為人兇殘狂暴,比如後趙的石虎,再比如北齊的高洋。

五代十國這樣的人也非常多,尤其是十國,南漢的劉�劉晟父子,湖南的馬希範,再加上這位閩王王延鈞。亂世社會動蕩,生命的價值被抹殺,也必然會造成某些人人格上的扭曲,甚至變態。

王延鈞在這點上象極了他的嶽父南漢皇帝劉�,劉�是個標準的自大狂,荒唐事做了不少。王延鈞的“英雄事跡”比起老嶽父來,更加荒謬可笑。長興三年(公元 932年)三月,吳越王錢鏐病逝,七月楚王馬殷病逝,因為錢鏐和馬殷都有個尚書令的頭銜,王延鈞想要,上書李嗣源:“馬殷和錢鏐都是尚書令,他們都見閻王去了。我也想要,請陛下賞我一個玩玩。”自從唐太宗李世民做過尚書令之後,有唐一代,便沒有尚書令的專職,到了五代,也只是給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軍閥戴戴,王延鈞半大的孩子,要什麽尚書令?被李嗣源給拒絕了。

王延鈞大怒:“老不死的,尚書令有什麽好玩的,給我我還不要了!”下令停止對後唐的進貢,學習老嶽父劉�,把寶貝留下來自個玩。王延鈞還是個虔誠的“道教徒”,聽說王延鈞“信奉”道教,一幫專靠旁門左道糊弄人的道士巫婆神漢紛紛跳了出來。王延鈞大喜,讓道士陳守元、神漢徐彥等人建造一座富麗堂皇的寶皇宮,然後竄到宮裏練丹。

陳守元見王延鈞好騙,胡說:“寶皇有旨,命大王暫時讓位,安心修道,可以做六十年太平天子。”王延鈞已經走火入魔,對陳守元言聽計從,讓長子王繼鵬暫時打理福建軍政,王延鈞做了道士,道名玄錫。

沒過幾天,“玄錫道長”就把兒子踢到一邊,仍做大閩王。王延鈞問陳守元:“你說我能六十年太平天子,六十年後怎麽著?”陳守元拿王延鈞當傻子耍: “寶皇再有旨,說大王六十年後可得道成仙,為大羅仙人。”王延鈞大喜:“當什麽狗屁閩王,我要做大閩皇帝!”

後唐長興四年(公元 933年)正月,王延鈞在福州寶皇宮自稱大閩皇帝,改元龍啟,更名王鏻,同時還將福州改稱為長樂府。尊父王審知為太祖皇帝,封長子王繼鵬為福王兼寶皇宮使。哪知道王鏻屁股還沒在寶座上捂熱,就突然發了病,昏倒在地,半天才醒過來(估計可能是王鏻激動過度)。

五代十國的開國帝王多喜歡改名,寫起來非常麻煩,唐宋時皇帝改名風最盛,比如唐肅宗李亨,曾用過嗣升、浚、玙、紹四個名字。當然在現代人看來,名字只是個符號,但古人卻認為名字有關運道,起個好名字圖個吉利。

王鏻胡鬧了一個多月,到了二月,福建發生強烈地震,王鏻以為之寶皇生了氣,嚇的又跑到寶皇宮中做起了“玄錫道長”,讓王繼鵬監國,自已樂個清閑。當然王鏻避位不是為了修道,而是為了享福,以前閩太祖王審知為了節約,宮府比較簡陋。王鏻覺得老頭子太不會過日子了,放著大把的錢不用,長黴了算你的責任?王鏻王鏻在想:“老子掙錢兒子花,天經地義!”

不過那時的福建畢竟還是個“經濟欠發達地區”,王鏻手頭的錢不算太多,得想想辦法。王鏻想到了“生性巧佞”的中軍使薛文傑,聽說他非常有經濟頭腦,便讓薛文傑做了國計使,專門給他刮地皮。

薛文傑也確實沒有辜負“玄錫道長”的厚托,新官上任之後開始放火,第一把火就燒到了福建富戶身上。薛文傑派人打聽誰家最有錢,然後給富戶羅織個罪名,家財沒收充“私”,有不願意合作的,酷刑伺候。百姓賺點錢都不容易,薛文傑陰毒狠辣,王鏻貪得無厭,福建人無不咒罵,民怨沸騰。民心對有些權貴來說可有可無,他們需要的是人世間最頂級的奢侈享受,而不是在他們看來一文不值的狗屁民意。

薛文傑的狗眼又盯上了建州土霸吳光,想趁著吳光來福州朝覲的機會,送給吳光一個“陰圖謀逆”的罪名,撈一把肥油。吳光豈是好惹的人,當下大怒: “昏君奸臣!老子不跟你們玩了!”帶著手下弟兄逃到吳國,俟機報復。

王鏻不管這些閑事,天天坐在錢堆中數錢,人是金錢的奴隸,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王鏻搶來的是金錢,丟掉的卻是民心。雖然他沒感覺到什麽,但當人民對統治者失望時,就象火山一樣在積蓄力量,終有徹底爆發的那一天。

薛文傑對王鏻做出了“傑出貢獻”,王鏻也對他寵信異常。薛文傑得勢之後,開始大肆報復和自己有過節的仇家。內樞密使吳英正在家養病,薛文傑裝好人,對吳英說:“主上要罷免吳公。”吳英不知薛文傑的壞腸子,問他如何應付。薛文傑笑道:“你就說頭疼小病,過幾天就好。”吳英是個傻冒,居然相信薛文傑的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