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八閩風雲福建八十年(第3/17頁)

當然王審知也知道哥哥這是對他好。王潮重病不起,雖然自己有四個兒子,但他們都不是亂世中幹大事的料,讓他們當,不幾年就會被人吃掉,也只能傳給兄弟王審知。唐乾寧四年(公元 897年)十二月,王潮死,王審知繼任福建的總瓢把子,讓二哥王審邽守泉州。“皮包公司總經理”李曄同志的橡皮圖章一落,王審知成了剛成立的威武軍留後,直到光化元年(公元 898年)的十月,節度使的任命詔書才下來。

名份這東西,你在乎它,它就重要,否則一文不值。當然表面上有名份更有利於謀取更大的利益,王審知此時已經是福建的實際統治者,全閩一境,唯王審知命是從,這就足夠了。

王審知知道現在的唐朝實際上已經不存在了,唐昭宗不過是個簽名的,真正把事的是朱溫。王審知和楊行密、李克用他們不一樣,這幾位和朱溫有仇,王審知和朱溫素無恩怨,沒來由得罪朱溫。王審知的敵人不是朱溫,而是楊行密和錢鏐,有了朱溫做靠山,王審知可以有較大的戰略回旋余地,犯不著圖虛名而受實禍。

不過有一點麻煩的是,因為王審知朱溫之間橫著一個楊行密,楊行密不喜歡別人巴結朱溫,常持板斧大喝:“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狗頭來!”王審知只能走海路,從福州行至山東半島,然後陸路進汴梁。不過海路風險太大,經常翻船,不少使者喪身海中。不過還算能和朱溫保持聯系,王審知也能及時的根據中原變化而制定相關戰略。

唐天祐四年(公元 907年)四月,碭山“無賴”朱溫大模大樣的做起了皇帝,國號稱梁。朱溫昭告天下,但沒幾個人理他,只有錢鏐、劉隱、馬殷和王審知還拿朱溫當回事。王審知要的是朱溫的戰略縱深,管他稱帝稱王?遣使拜賀朱皇帝。朱溫對王審知都是誠實守信的生意人,在商場上混,就要講一個信字。王審知給他朱溫多少,朱溫就得還給王審知多少。梁開平三年(公元 909年)四月,朱溫下詔,正式封王審知為閩王。王審知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也做了大王,在福建呼風喚雨。

相對於楊行密百戰取淮南,王審知取得福建的統治權略容易一些,但這並不能說明王審知就比楊行密差,畢竟福建在當時還不算是特別重要的地區,淮南事關南北要害,牛人太多,僅孫儒就差點噎死楊行密。王審知利用這幾年相對平靜的外部環境,開始著重內政建設,發展經濟,招攬人才。福建雖然也受到唐末戰亂的波及,但受波及程度不大,福建的元氣還在。

王審知知道江山來的不易,不敢放松懈怠,王審知在生活上沒什麽過高的要求,只是夠家人吃喝就可以了,縱欲聲色不是王審知該做的事情。王審知是福建出了名的“鐵公雞”,別說其他人想從他身上拔毛難於上青天,就是別人勸王審知給自己提高點待遇都很難做到。

王審知穿衣服知道愛惜,有次褲子破了個大洞,換成中戶人家也會想到再做條新的。王審知卻毫無慚色的用酒庫麻布撕下一塊補上,別人覺得太寒磣,堂堂閩王豈能穿不起新褲子?王審知卻自以為樂。有人送給王審知一個玻璃瓶子,在唐宋時玻璃是絕對的稀罕物,價值不菲。王審知當場就把瓶子摔到地上:“治國安民,用此物何用?只能敗壞勤儉之風。”

我們不能說王審知故做清廉,多做兩條好褲子,玩玩玻璃瓶子,只要百姓能吃上飯,也不會罵他。王審知這麽做主要是想給下屬做一個勤儉的榜樣,“上行於奢,下必從之”的道理王審知是知道的,如果身邊人都講奢侈,那麽這些人只會把手伸向老百姓。好處他們撈著,罵名卻讓王審知背著,這樣的買賣一般人不會做。

在梁貞明二年(公元 916年)底,王審知又下令造鐵錢和鉛錢,和銅錢並行境內。王審知造鉛鐵錢的動機和湖南的馬殷差不多,都是為了保護境內的經濟發展,減少銅錢外流,同時也能帶動福建經濟的發展。福建和吳越嶺南一樣,都不遺余力的發展海外貿易,“洋人”的錢不賺白不賺,阿拉伯以及波斯的商船穿梭於福建沿海。

福建最重要的對外通商口岸是泉州,現在對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是廣州還是泉州有爭議,但泉州的海外貿易在五代十國時期非常發達,是和廣州齊名的南國兩大貿易口岸。王審知看到大把的錢落入自己的口袋,當然非常高興。人富裕了,就要學點文化,暴發戶心態不足取。

歷代成大事的人,身邊沒有幾個智囊是絕對不行的,不能學項羽,放著範增、陳平而不行用,最終慘死亡國。王審知周邊幾個鄰居都有一個強大的智力集團,給統治者提供決策服務。王審知也不能落後,中原崩亂,那些世家子弟紛紛南逃,幾個南方政權都收留不少這樣的人才,甚至江陵的高季昌還得到一個進士梁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