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4章 鹿死誰手(下)

項立忍壓低聲音道:“難道你期望她會站在咱們的這一邊,幫助我們對付李沉舟?”

董炳泰意味深長道:“只要給出難以拒絕的條件,這個世界上任何事都能夠發生。”

項立忍卻又嘆了口氣道:“即便如此,我們也未必能夠將他扳倒!”

董炳泰道:“太師未免悲觀了一些,下棋,這局棋還未分出勝負,怎麽可以放棄呢?”

薛靈君站在一座孤零零的墳冢前,今天乃是她亡夫洪興廉的忌日,這位短命的大雍才子,在和她大婚三個月後就一命嗚呼,沒過多久洪興廉的父母又相繼而亡,自此以後薛靈君克夫之命傳遍天下,薛靈君望著這座被積雪覆蓋的墳冢,雙目竟然有些濕潤了,她將手中用來祭奠的貢品放下,點燃三支燃香,插在墳前香爐之中,輕聲嘆道:“相公,這些年來我還是第一次到這裏來看你,你怪不怪我?”

積雪覆蓋的墳冢自然不會回應她什麽,薛靈君淒然笑了笑,抿了抿嘴唇然後低聲道:“你自然不會怪我,你那麽疼我又怎會怪我?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停頓了一下又道:“可我卻害了你,我是個不祥的女人,原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身後傳來一聲嘆息,薛靈君猛然回過頭去,進入陵園之前,她已經讓人清場,而且她已經嚴令隨行護衛全都留在陵園外面,沒有她的允許本不該有人進入其中。

出現在她面前的卻是一張熟悉的面孔,金鱗衛統領石寬。

薛靈君皺了皺眉頭,她今日出行並沒有動用金鱗衛的任何人,卻不知石寬因何會出現在這裏。帶著怒氣道:“什麽事?”

石寬對薛靈君保持著一如既往的恭敬,抱拳行禮道:“有人委托屬下送一封信給長公主殿下過目。”

薛靈君心中疑竇頓生,什麽信非得這種時候送到自己的手中,況且自己前來亡夫陵前憑吊的事情非常低調,刻意避人耳目,而石寬卻能找到這裏,足以證明他一直都在跟蹤自己。

石寬掏出一封信雙手呈上,薛靈君伸手接了過去,冷冷道:“你可以退下了。”她對這種時候被人打擾極其的不滿。

身為金鱗衛統領石寬不可能沒有這點察言觀色的能力,可是他卻依然沒有離去的打算,恭敬道:“請殿下現在就看!”

薛靈君柳眉倒豎,鳳目圓睜,在她看來石寬的行為有犯上之嫌,他明顯在步步緊逼,這在以往還從未發生過,薛靈君怒極反笑:“石寬,你在跟本宮說話?”

石寬點了點頭,目光直視薛靈君卻並未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畏懼和退縮,他的表情讓薛靈君內心深處隱隱生出一絲不祥的感覺,薛靈君向他走了一步,意圖逼退石寬,石寬卻仍然沒有退步,薛靈君的這一動作讓她險些撞在石寬寬闊的胸懷之中,薛靈君鳳目之中幾欲噴出火來,怒叱道:“大膽!”

石寬意味深長道:“其實在下都是為殿下的清譽著想,您還是當面看清楚的好。”這番話已經充滿了威脅的味道。

薛靈君內心猶豫了一下,終於決定作出少許的讓步,且看看這封信的內容究竟寫得是什麽,信密封的很好,火漆封口並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薛靈君拆開信函。此時石寬方才向後退了兩步,目光投向別處。

薛靈君展開信紙,逐行看了下去,當她看清這上面所寫的內容之後,一張俏臉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緊咬櫻唇,竟然將嘴唇咬破,鳳目之中充滿惶恐和屈辱的光芒,她將那封信在手中揉成一團,然後又迅速展開,一點點撕碎,直到她確信這封信的內容再也無法復原,方才將目光望向石寬。

石寬只是靜靜站在那裏,當薛靈君向他走近的時候,他方才緩緩轉過頭去。

薛靈君來到他的近前,忽然揚起手來狠狠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石寬的面龐宛如大理石雕成,雖然挨了薛靈君這一掌卻紋絲不動,面不改色。薛靈君反手又是一掌,然後她宛如瘋魔一般,來回揮舞著手掌,用盡全身的力氣抽打在石寬的面前。

石寬從頭到尾都沒有閃避的動作,任憑薛靈君的手掌落在自己的臉上,直到薛靈君的手掌被他的面龐反震得紅腫,她方才停下手來,在石寬的面前蹲了下去,紅腫的雙手捂住面龐,無聲啜泣起來。

石寬望著薛靈君,虎目中流露出些許的憐憫,低聲道:“有人讓我轉告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雍皇室的清譽全都在殿下的一念之間。”

薛靈君的內心在泣血,不堪回首的往事,她自以為已經隨著皇兄死去而永遠掩蓋起來的那些見不得光的醜聞,卻重新被人揭開,她感覺自己宛如赤身裸體地跪倒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四周全都是世人唾棄的聲音,鄙夷的眼光,甚至連呼吸都開始變得無比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