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5章 亦真亦假(上)

文承煥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可是他卻不肯輕易就範,冷冷道:“周大人什麽意思?難道要誣我叛國嗎?”

周睿淵道:“若是給你扣上叛國的罪名,把實情公諸於天下反倒是成就了你忠臣之名,你以為做了那麽多危害大康利益的事情,我們還會在你時候給你一個忠臣的名節嗎?”

文承煥終於明白周睿淵剛才為何要說他貪贓枉法虧空國庫,對大康來說有些罪名是不願給他的,有些罪名卻是要強加給他,不願給他的罪名乃是實錘,之所以不願給他是因為不願意成全他大雍忠臣的名節,看來大康朝廷對自己的真實身份已經全都查清,文承煥首先想到得並不是自己,而是李氏家族,這件事會給自己的兒子造成怎樣的影響?

整件事若是仔細斟酌就能發現其中的不尋常之處,周睿淵提起自己和先皇的通信,這封信就算有,也只應該存在於大雍皇室,因何會被他們知道?文承煥心中感到莫名的惶恐,他甚至不敢細想下去,希望真相千萬不要如自己所想,那將會是怎樣的殘忍,也許是因為自己過於維護大雍的利益,所以才露出了馬腳。

文承煥道:“你們為何會懷疑我?”

周睿淵道:“僅憑著一幅《菩薩蠻》自然無法認定你就是大雍靖國公李玄感的親生子,可是有好心人送來了一封信,這封信正是李明佐當年親筆寫給大雍皇帝薛勝康的。”他停頓了一下,望著文承煥頃刻間衰老許多的面容道:“其實有許多事情是無法改變的,比如一個人的筆跡,就算改變了字體也改變不了內在的風骨。”

文承煥點了點頭。

周睿淵道:“現在你明白是誰想對付你了?”

文承煥苦笑道:“老夫什麽都不明白,可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事到如今又有什麽好辯駁的。”直到現在他也未承認李明佐的身份。

周睿淵道:“君讓臣死不得不死,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其實你遠未到功成之日,招至今日之禍的根本原因不在你,而是因為有人的野心。”

文承煥明白,周睿淵說得雖然委婉,可是人家所指得就是自己的寶貝兒子李沉舟,整件事他已經完全明白了,正是因為李沉舟想要謀奪大雍皇權,方才遭到了大雍皇室的報復,揭穿自己的身份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用意還是報復自己的兒子李沉舟,他的心中充滿了悲哀,一直以來他都對李沉舟的做法持反對態度,李氏一門忠烈,到頭來竟然出了一個禍亂朝綱的亂臣賊子,父親若是在天有靈,只怕要氣得從棺材裏面蹦出來。逆天之事果然是要遭報應的,可是父子情深,無論李沉舟做出怎樣的選擇,文承煥都不希望他出事,他寧願為兒子去死,一人承擔李沉舟造下的所有罪孽,可是現在的形勢已經由不得他了。

文承煥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就是李明佐,我乃大雍靖國公之二子,前來大康的目的就是為了搞垮大康社稷。”

周睿淵淡然笑道:“誰又在乎?誰又相信?就算相信,朝廷也不會將這件事公諸於眾,你潛伏大康三十余年,朝廷對此卻毫無察覺,豈不是說朝廷無能?以這樣的罪名治你,豈不是成就了你在大雍的清譽,文太師舐犢情深,想要將所有罪責一身挑,可惜現在只怕已經晚了。”

文承煥神情黯然,他意識到薛道銘已經磨刀霍霍準備向李沉舟出手了。他縱然再擔心,可惜卻無法沖出眼前的牢籠,一個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的人又怎能幫得上兒子?文承煥向周睿淵點了點頭道:“你們做事真是夠絕。”

周睿淵道:“跟我們又有什麽關系?太師是明白人,此事因何而起,如果不是大雍方面主動提供消息,只怕誰也不會想到太師的背景居然如此復雜。”

文承煥道:“周大人,你我畢竟同殿為臣多年,我若是死了,你可不可以將我的屍骨葬在鳳鳴山上?”

周睿淵靜靜望著文承煥,過了一會兒方才搖了搖頭道:“不能,我只能保證留你一個全屍,太師心機深沉,周某很難確定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文承煥心中暗嘆,周睿淵果然精明。

李沉舟已經是第二次來到長公主府,依然被拒之門外,秋雨綿綿,雍都驟然變冷的天氣讓人們都紛紛穿上了臃腫的棉衣,正應了一場秋雨一場寒那句話。比起這場秋雨更寒冷的是李沉舟的內心,長公主薛靈君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也是第一個真正走入他內心的女人,他對薛靈君傾注了太多的愛,他同時也明白,薛靈君同樣成就了自己,如果不是薛靈君,自己無法重新變成一個男人,找回屬於男人的自信,撫平內心的傷痕和痛苦。

可是一切突然就失去了,他在泌陽水寨喪失理智,幾乎誤殺了薛靈君,愛之深恨之切,如果不是聽到了薛靈君在康都和胡小天舊情復熾共度良宵的消息,李沉舟絕不至如此,事後他方才冷靜了下來,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胡小天故意讓人散布出的假消息,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刺激自己,就是想自己失去理智,從而達到分裂自己和薛靈君,破壞兩人感情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