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三座大山(第2/3頁)

宇無過微笑道:“這是一份名單!照按國舅的所作所為,雖為天子至親長輩,也是難逃國法制裁的,不過……皇上孝誠仁厚,唯恐太後為你傷心,雖為法紀必得治罪,卻有意赦免你的死罪。所以……”

宇無過指了指那張紙,道:“只要國舅承認與這份名單上的人交結朋黨,勾連內侍,幹涉立儲,紊亂朝政,皇上就會開恩,赦免你的死罪,而且……不會拘你坐監!”

“交結朋黨,勾連內侍,幹涉立儲,紊亂朝政……”李玄成默默地念著皇帝為他精心選擇的罪名,忽地恍然大悟。皇帝是要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把後黨和當下反對易儲的文官中的中堅力量一網打盡啊!

“國本之爭”已經持續了好幾年了,萬歷皇帝看不上母親出身低賤的皇長子朱常洛,想立三皇子為太子,而百官卻堅持立長立嫡,君臣之間打得不可開交。

不過雙方很有默契,似乎知道這是一場持久戰,但凡軍政上出點什麽大事,又或者雙方元氣大傷需要歇歇,他們就不約而同地把這個話題擱在一邊,該休養就休養,該處理軍政大事就共同商議軍政大事,直到一方忍不住再度拋出這個話題,雙方繼續對噴口水。現在看來,萬歷是想利用此事,把文官中那些反對易儲的急先鋒一並鏟除啊。

李玄成很怕皇帝追究他下藥,借天子之手對付仇敵的大罪,可是當他明白在萬歷皇帝心中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兒,只是要利用他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時,他又覺得無比的屈辱:難道……我的價值就僅只於此?

他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回去,慢慢拿起那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和職銜的名單定睛一看,果然不錯,工部侍郎馬驤騰、兵部主事沈劍煜、戶科給事中李政愛、吏部員外郎李夏陽、禦史肖彬峰、刑部主事呂亦清……這些人都是鼓噪立嫡立長的急先鋒。

李玄成心中一陣淒涼,這份名單上雖然沒有內廷的宦官,可是內廷的宦官再厲害也是皇帝家奴,不需要尋找罪名,皇帝想用誰不想用誰,不需要任何理由。皇帝會放過這個機會?

既然太後已“潛心禮佛,不問世事”,後黨必然要被一網打盡了。李玄成悲傷地閉上了眼睛,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丙戌年,剛過十五,未出正月,皇帝臨朝,監察禦史李博賢立即上了一本,彈劾國舅李玄成交結朋黨、勾連內侍,不但結黨營私,培植親信,還意圖幹涉立儲,從而謀取更大好處。

李國舅對所指罪名供認不諱,當即伏殿謝罪。肆後,又親口招認一眾同黨,工部侍郎馬驤騰貶為州判、兵部主事沈劍煜罷官、戶科給事中李政愛、吏部員外郎李夏陽等一幹人等流放……

外廷大肆清洗,內廷也徹底大換血,原東宮聽差的太監紛紛上位,後黨如清風落葉一般被掃蕩出局,司禮監三位大太監發配南京種菜,二十四監過半的掌事太監換了人。

三國舅被削去爵位,抄沒其家,由於太後求情,皇上仁孝,看在母親面上,免予追究三國舅結黨營私之罪,但國舅自請發落,要往湖北武當山入道修行,皇帝挽留不得,只好照準。

天下道觀中,武當山與大明朝廷的關系最為密切,李國舅往武當山學道,其中大有意味,只是能看出這一點的,也只有朝中少數大臣了。

李玄成一襲青袍,在十余名錦衣衛的“護送”下離開了北京城,駐馬回望,心中默默自語:“徐伯夷,你好自為之吧。此去武當,我再也沒有機會出來了,希望你這條漏網之魚,能為我報仇雪恨!”

“國舅爺,時辰不早了,咱們上路吧!”一個錦衣衛忍不住上前催促起來,李玄成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一撥馬頭……

忽然,他看到一支龐大的車隊從城門裏出來,一眼看見那支車隊,李玄成立即目光深陷,拔不出來了。

那是葉小天的車隊,他已被萬歷皇帝敕封為土司,如今風風光光返回貴州了。看著坐在車頭,顧盼間神采飛揚的葉小天,李玄成心中一時酸甜苦辣,五味雜陳……

國舅府的東西都被抄沒入宮了,其中不少珍貴的東西都是皇室所賜,如今算是物歸原主了。

徐伯夷是前不久剛剛進的司禮監,而且身份只是一個雜役,這麽卑微的身份,李國舅當然不必通過太後,是隨便托付的一個大太監,萬歷皇帝因此未把他看成後黨中人,見他識文斷字,恰巧內廷大量職位出缺,別人進位,騰出來的低階宦官職位也需要有人添補,就委了他一個內官監典薄的職位。

徐太監新官上任,工作熱情極度高漲,接收寶物的事輪不到他,他只負責記錄冊簿,但是為了在皇帝面前表現自己,他把國舅府充入宮中的寶物做了一份詳細的名冊呈於禦前,只為找個理由在禦前露一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