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刷存在(第2/3頁)

皇帝一到,便開鑼唱戲了,葉小天坐在人堆裏發現皇帝興致勃勃地看著戲,根本就沒有理會他的意思,這才發現自己之前的自我感覺實在是太過於良好了。

由於上一次入宮給皇帝留下了好印象,隨後又奉上了他精心準備的禮物,他還以為這次見面皇帝會表現出很器重他的態度,是以精心做了一番準備,準備了一套說辭。

誰料到了這裏才發現,皇帝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他坐的位置也太遠,舉目望去,滿堂朱紫,隨便拎出一個官兒來,官職之高都能把他壓得死死的,葉小天不禁心生絕望,這要如何給皇帝留下一個深刻印象呢。

李國舅作為當今皇帝的舅父,坐的位置距天子很近,在他左右坐的都是皇親國戚,李國舅與身邊的人隨意地聊著天,偶爾掃一眼葉小天,眼神甚是陰鷲。

葉小天並未注意到李玄成也在,但李玄成卻是從他一進城就開始盯著他,自然知道他承蒙聖恩,有幸參與今日之會。旁邊湊過一只手,為他半空的杯子緩緩斟滿,李玄成微微側目,與斟酒人目光一碰,不著痕跡地交換了一個眼色。

斟酒人是徐伯夷,他已被李國舅調到司禮監。當然,在司禮監裏,他只是個給大太監端茶遞水的雜役,但是,他胸有才學,一旦能入了哪個大太監的眼,立即就能飛黃騰達。

而且在司禮監裏,他接觸天子的機會也多,說不定一句奏對合了天子的心意,就被調到身邊伺候了。李國舅等於是給他創造了無數的機會,投之以桃,就得報之以李,何況葉小天也是他必欲除之的人物。

兩人心照不宣地碰了碰眼色,徐伯夷便悄然退下了。戲台上咿咿呀呀一番唱,萬歷皇帝聽的很高興,待一段戲唱完,便朗聲道:“今日朕與眾卿同樂,各位愛卿有何才學不妨都當場展示一下,助助酒興如何。”

眾大臣交頭接耳一番,便有人起身拱揖道:“陛下,臣觀今日盛況,心有所感,想到了幾句詩,願呈於……”

萬歷皇帝興致缺缺地擺了擺手,道:“哎!應制詩麽,就算了,詩詞字畫,揮毫潑磨的事兒今兒都不要,要助酒興,還得輕快隨意些才好,不知哪位愛卿擅於歌舞的,當眾展示一番如何?”

萬歷皇帝這一問,園子裏那麽多人,竟鴉雀無聲。其實不少大臣閑暇時候也會哼哼小曲兒唱唱戲,可是在他們心裏,這種玩意兒自娛自樂尚可,卻不登大雅之堂。只有詩詞書畫這等風雅之物,拿出來才顯得出格調啊,堂堂朝廷命官,咿咿呀呀地當眾唱曲兒?如何使得!

萬歷見自己一句話落了地,竟然沒有人接,不禁有些掛不住了。這時一位白發白須的文官輕咳一聲,仗著自己歲數大,輩份尊,又站起來火上澆油:“陛下貴重,不可輕狂!”

萬歷皇帝勃然大怒,用力一拍禦案,喝道:“一派胡言!以詩詞歌賦娛興於酒,和歌舞戲曲娛興於海,有什麽不同嗎,朕的道德君子們,嗯?”

這句話說的重了,把那老文官噎得愣了一愣。

其實萬歷天子本不是會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就大發雷霆的人,但是唱戲這事兒曾經給他留下一段慘痛的記憶,那是張居正和馮保還在位的時候,萬歷皇帝有一次喝了點酒,就讓一個小太監唱戲給他開心一下。

那小太監不會唱,萬歷就說他是抗旨不遵,仗著酒意,用劍割了他的一綹頭發,說是以代首級。宮裏大事小情,就沒有張居正不知道的,這事兒自然也迅速傳進了他的耳朵。

小皇帝要不學好了,這哪兒行,責任感甚強的張大首輔馬上進宮,到太後面前奏了他一本,太後對張首輔是言聽計從的,小皇帝被喚去長跪半天,聲淚俱下地檢討了一番這才過關。

如今張居正已經死了,馮保發配去了南京,慈聖太後也靠邊站了,萬歷已經親政,不再是當初那個小皇帝了。他只是想讓節日氣氛更濃烈一點,不想官員們竟然如此上綱上線,頓時勾起了他心中那屈辱的一幕。

壓抑的深,反彈也就強烈,“如今張居正已不在人世,你們還想挾制我這個天子麽?”想到這裏,萬歷皇帝的眼珠子都有點紅了。他氣咻咻地冷笑道:“朕欲與眾卿同樂,就是昏君,就是輕狂了,是麽?”

一見皇帝憤怒若斯,眾大臣心中都有些凜然。葉小天一瞧大喜,機會終於來了啊!他此番回京,是為了爭取合法的土司職位,一旦土司之位到手,他回去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到時候,很難說一點風聲都不會傳到皇帝耳中,這時候皇帝對他的觀感好壞,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皇帝未來將對他采取的態度。他又豈會把今天這個機會只當成陪皇帝看戲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