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引而不發(第2/2頁)

“你男家吃女家走,男家講女長得好,女家吹男乖又巧!你騙我到公婆家,變成人家牛和馬,人家動手就來打,打了罵了不解恨。你做媒人想飲酒,山上的猴子騙得走。說活我的爹和娘,咒你死後變馬牛……”

葉小天一瞧這破口大罵的新娘子,哭得鬢發散亂,兩眼紅腫,嗓音嘶啞,本來挺俏麗的一個姑娘,現在卻像一個瘋婆子,忍不住對於俊亭道:“於姑娘,於頭人想是把女兒嫁給了她不喜歡的人,今日這場喜事,可別鬧得樂極生悲才好。”

於俊亭忍不住“噗嗤”一笑,把一雙水靈水靈的眸子睨著他,道:“葉推官憐香惜玉的很呢,莫非又動了俠義之心,想要來個怒斬惡少?”

葉小天搖搖頭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倒幹涉不得,不過……這樣的情景叫人看了實在不舒服,不如見過於頭人後,我便去山下等你吧。”

於俊亭笑吟吟地道:“你想岔了,我們土家女子擇婿,都是在‘女兒會’時自己挑選,父母並不幹涉,所嫁的郎君豈能不稱心意?”

葉小天道:“若是稱心如意尚且如此悲憤的話,不稱心時又該如何?當場自盡麽?”

於俊亭道:“你有所不知,這是我土家人的規矩。女子若出嫁時不哭,就是對父母不孝,與家人不和睦,若是一點眼淚都不掉,一聲都不哭,會被人鄙視無德,新郎倌拒絕接她過門,都是理所應當的,所以要哭,而且還要大哭特哭。

對了,一般人家好象哭七天到二十天不等,有錢人家大多提前一個月就開始哭了,越到臨近婚禮,越是哭得厲害,非要哭到肝腸寸斷,不足以顯示一家人的和睦。

所以,許多姑娘從十二三歲開始就要學習怎麽哭,哭爹娘,哭姐妹、罵陪客、罵媒人、哭梳頭、哭出門、哭上轎,反正是見到什麽人都哭,做什麽事都哭……”

說到這裏,於俊亭忽地煩惱起來:“可我不會哭啊,從我記事時起,我就不記得自己有哭過,將來可怎麽辦呢……”

葉小天:“……”

於俊亭偷偷瞟了葉小天一眼,眸中逸出促狹有趣的神色。

讓葉小天復出,當然要做一番準備,但她出手相救雖是臨時起意,對付張家卻是早有準備,所以原無需準備這麽久,之所以拖到現在,只是想和這位“新朋友”培養培養感情,現在看來,效果不錯,和他在一起的感覺,也不錯!一切,都按她的設計,在有條不紊地發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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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撲滿兄弟倆正在思南暗自誹議她的時候,於俊亭卻已悄然到了印江,為她將來出嫁時能否哭得出來而憂心忡忡。不過,如果說婚姻之事對女人家來說就是一生中最緊要的大事,那麽她為此擔憂倒也理所應當。

此時,銅仁張知府後宅裏。張胖子枕在一個侍婢的大腿上,頭靠在她懷裏,一邊由她喂著藥,一邊聽坐在榻邊的兒子說話。

張雨桐道:“田氏派人來了,當時父親正在休息,由兒子出面接見的他!”

張鐸一聽,趕緊退開藥碗,迫不及待地問道:“田氏怎麽說,我銅仁亂局,他們可肯出面解決?”

張雨桐苦笑著搖了搖頭,張鐸憤怒起來,道:“還是不肯麽?田家雖然失去了思州思南兩地的世襲統轄之權,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要他們肯出面,銅仁府的大小土司,依舊不敢不給舊主面子,可他們居然袖手不理?虧我張鐸對他們一向禮敬有加,從無拂逆……”

張雨桐道:“父親,田家不出面,是有理由的。”

張鐸冷笑道:“有什麽理由?擔心他們出了面,依舊不能收拾銅仁局面,會威風掃地麽?”

張雨桐面上露出奇怪的神氣,緩緩地道:“據來使講,田家之所以不出面,是因為……安老爺子向他們打了招呼。”

張鐸一怔,訝然道:“安老爺子?你是說……土司王安老爺子?”

張雨桐道:“除了他,還有誰配讓田氏兄妹尊稱一聲老爺子?”

張鐸面皮子一緊,道:“安老爺子為何要插手此間?他向田氏兄妹打了什麽招呼?”

田氏兄妹對這件事沒向他們做絲毫隱瞞,所以張雨桐把安老爺子的原話向張鐸復述了一遍,道:“父親,就連土司王都在關注此間之事,恐怕銅仁亂象,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麽簡單。”

張鐸的眼皮子慢慢耷拉下來,喃喃自語道:“這個葉小天,恐怕不只是一個流官那麽簡單!對了,他的推官之職就是於俊亭舉薦的,生苗出山,於家篡權,難道其中有什麽關聯?他,究竟是什麽人,究竟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