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會錯情(第2/3頁)

葉小天沉著臉點點頭,他當然看到了。這些畜牲的身份,確實讓他感覺有些棘手,但他並不想就此放過這些人,他正要吩咐升堂,於監州房裏的小廝溜了進來,站在大堂側面向李師爺招手。

李秋池走過去聽他說了兩句,便回到公案旁,對葉小天耳語道:“東翁,於監州有要事相請,請東翁馬上過去。”

葉小天微微一怔,李秋池向側廂一指,葉小天看見那小廝還在等著,便點點頭,吩咐道:“把那奸商打足三十大板,趕出大堂。所欠稅賦,著由稅課司追繳補足。另兩樁案子暫且押下,一個時辰之後繼續審理!”

說罷,也不等皂隸們擊退堂鼓,葉小天便把袖子一拂,轉向了屏風後面。屏風後面另有出入的門戶,那小廝趕過來,引著葉小天離開刑廳,一路來到通判大人所在的院落。

通判既是州郡長官的副職,又是類似於監察禦史一般的特殊官員,地位特殊而高貴,所以通判衙門幾乎和張知府署理政務的地方一般大小,區別只是張知府的公堂位於衙門的中軸線上。

葉小天走進於監州的簽押房,兜頭一揖道:“下官見過監州大人!”

於俊亭笑道:“葉推官不必多禮,坐下說話。”

“謝大人!”

葉小天向側首退了幾步,在一張官帽椅上坐下,這才擡頭看向於俊亭,就見於俊亭正用一種有趣的眼神看著他。見葉小天擡頭,於俊亭便笑道:“本官招你敘話,沒有影響你署理公務吧?”

葉小天微微欠了欠身,道:“下官剛剛處理完一樁官司,在下一次放告日前,只有兩樁官司待審了,並不礙的,只不知……監州大人召下官來見,究竟有何訓示?”

於俊亭道:“沒什麽,只是……刑廳已多年不曾有百姓來打官司,葉推官上任沒多久,便能打開局面,使我銅仁府刑廳不再只是充當一個擺設,本官甚感欣慰,找你來,是想了解了解刑廳事務。”

葉小天在來時路上就在猜測於俊亭找他究竟要幹什麽,昨日於俊亭才“逼宮”,氣倒張知府,今天是他代行知府職權的第一天,就莫名其妙地找到自己,不會是想拿他開刀立威風吧?

葉小天警惕起來,斟酌著言辭,把刑廳如今的情形對於俊亭介紹了一番,說到後來,忽然想起今日剛剛接手的那樁刑事大案的犯案人的特殊身份,心中不由一動,說不定這解鈴之人就在眼前呢。

葉小天趁機說道:“今日三樁案子,有兩件民事,一件刑事。這件刑事大案,下官審明之後,還要請示監州的,既然監州如今問起,下官正好先請向監州大人請示一下,審理起來,也好心中有數。”

於俊亭本想寒暄幾句,便拐上正題,沒想到這葉小天還當了真,居然很認真地向她匯報起案情來,於俊亭倒是挺享受葉小天的這種恭謹態度,便換了個舒服的坐姿,道:“什麽事,你說罷!”

葉小天沉聲道:“有一惡少,因偶遇城北三裏莊一個民女,愛其美貌,便常自糾纏。就在前日,這惡少酒醉之後想起那個民女,便糾集一班無賴,快馬趕到三裏莊,闖進民居,毆其父母致重傷昏迷,復又輪暴了這個民女。村民聞訊趕來,惡少一班人方倉惶逃去。今日有村民入城,恰巧認出一個路人就是當日施暴的紈絝之一,是以抓來衙門告狀。”

這件案子本身並不為難,那葉小天所說的請示,緣於什麽?於俊亭心中警鈴大作,輕輕鼙起眉毛,狐疑地看著葉小天,道:“此案有何異處,需要請示本官?”

葉小天一字一句地道:“這惡少是個大有身份的人,享有豁免之權!”

於俊亭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不會是我於家子弟吧?這些年來我對本族子弟一向約束甚嚴,難道……難道族中子弟竟敢當面恭訓,背後卻幹出如此人神共憤的事來?”

葉小天道:“這個惡少,是一個土舍的兒子!”

於俊亭瞿然起身,震驚地道:“土舍的兒子?”

葉小天頷首道:“不錯!那個土舍……姓張!”

“姓張,張土舍?”

於俊亭恍然大悟,仔細再一想,再度恍然大悟。

土舍未必就是已經帶兵去了提溪的那個張繹張土舍,張繹是類似於銅仁張氏“總理”身份的人,是以職權甚重。而土司本人的直系兄弟、叔伯,都是土舍。這個土舍既然姓張,就一定是張知府的兄弟或叔伯。

於俊亭第一個恍然大悟,是突然明白了葉小天的為難之處。土司、土舍人家是享有特權的,如果不是身份相當的人家,而是治下的土民,就算打死了也只是罰點錢了事,想治他的罪,不合規矩。

第二個恍然大悟,是她認為自己終於明白了葉小天的心思。原來葉小天昨日沒有向她投貼輸誠,並非不想投到她的門下,只是太好面子,覺得投貼輸誠太過低聲下氣,如今是拐彎抹角地用刁難張家的手段來向她示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