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千裏(第2/3頁)

那時僅次於謝氏車馬行的就是常氏車馬行,而羅李高車馬行門前卻是門可羅雀,一片淒涼。現在的情形恰恰相反,羅李高車馬行門口進進出出,商旅不斷,謝氏車馬行門口卻是冷冷清清。

倒是常氏車馬行,不溫不火,一如既往。常氏車馬行的東家是常自在,常自在本是齊木舊部,齊木死後他自立門戶,趙光遠任驛丞後他依舊我行我素,並不把趙驛丞放在眼裏。

趙驛丞用了些手段,導致剛剛上任的葉典史動用生苗鏟除了“一條龍”,但常自在也終於意識到沒有一個靠山難以發展,服服帖帖地歸順了趙光遠,所以在徐伯夷和葉小天爭鬥期間,常氏車馬行的生意雖未大紅大紫,倒也旱澇保收。

謝氏車馬行卻是經歷了從天堂到地獄的過程,趙光遠把他連人帶禮物扔出驛站的場面很多人都看在眼中。而老奸巨猾的王主簿也不知是怎麽想的,一直不肯對他伸出援手,如此一來,謝氏車馬行算是徹底陷入了困局。

本來車馬行生意忙碌的時候,天還沒亮就該發頭一班車了,可是如今都日上三竿了,謝氏車馬行的夥計們才沒精打采地趕來上工。他們也知道,上了工也無工可做,但是拿著人家的工錢,卻又不能不來。

大門還緊閉著,先到的人嘆了口氣,便坐在石階上等。等夥計們越來越多,大門還是緊閉著,便有急躁的人忍不住上前敲起門來。門上獸環咚咚地叩響了,叩了半天,裏邊卻還是沒有動靜。

一個長工納罕地道:“怎麽回事,別是東家今天也懶得上工了吧?”

另一個夥計道:“別扯淡了,東家就住在裏邊,就算不上工,也不能不開門呐。”

他一邊說,一邊在那厚重的大門上用力推了一下,不想這一推,大門就開了一道縫隙。眾夥計大奇,幾只手伸出去同時一推,那大門“吱嘎嘎”地打開了,原來這門根本就沒閂。

眾人心中頓時浮起一種不祥的預感,馬上沖進院去,片刻之後,一片如喪考妣的嚎叫聲在謝氏車馬行中響起:“東家跑啦!東家跑啦……”

“叮鈴鈴,叮鈴鈴……”

馬脖子下的銅鈴響的悅耳,謝傳風趕著馬車,戴著滿滿一車梨子大棗等山貨,謝傳風抽了幾下響鞭,催那馬兒跑得更快,扭頭回望一眼,看著那黃澄澄的梨子和紅彤彤的大棗,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獰笑。

失去了徐伯夷的支持,王主簿又袖手旁觀,趙文遠則把他拒之門外,謝傳風算是被推上了絕路。再這麽堅持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得傾家蕩產,於是謝傳風橫下一條心,逃走了。

容易變賣的財產都已被他偷偷變賣,一些尚未結算的款項以及應該支付給雇工的工錢,也全都被他卷跑了。田家他是回不去了,他也不想回了。寧為雞頭不為牛後的道理,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被他藏在梨筐和棗筐底下的錢,已足夠他逍遙一世,何必為人做牛做馬。

“金陵,那才是我該去的地方!”想到那花花世界,謝傳風眉開眼笑,“啪”地又炸起一個鞭花,馬車跑得更急了。

路邊,官兵押著一群撇著雙腿,走路蹣蹦的犯人,那些犯人都像從煤堆裏扒出來似的,一個個肮臟不堪,走路時都撇著外八字,好象大腿根受了傷,從那長長的犯人隊伍旁經過時,有一股難聞的腥臊惡臭逸出來。

謝傳風隨意地瞟了他們一眼,厭惡地屏住了呼吸,催趕馬兒急急向前趕。他沒有注意到,那些沒精打采、行屍走肉般的人犯隊伍中,有一個黑炭球兒似的犯人,正是他曾經緊抱的大腿——徐伯夷。

曾經的葫縣縣丞,今日的山賊小白,來日的閹人徐公公,同樣沒有發現策馬驅車飛馳而過的那個人就是卷款潛逃的謝傳風,他艱難地邁著步子,不曉得有沒有命掙紮到京城。

晚霞映著紅楓湖水,一片波光粼粼。晚風拂起瑩瑩美麗的長發,她的容顏比那倒映著晚霞的湖水更加絢麗。瑩瑩輕輕伏在欄上,神情恬靜而美麗。

初回紅楓湖時,她滿心都是幸福的憧憬與等待,接下來就是近乎孩子氣的遊戲,在那遊戲中,一次次“實現”她等候的未來。而現在,她只喜歡一個人待在這裏,靜靜地想念那個人。

記憶就像倒在掌心的水,不論你攤開還是緊握,終究還是會從指縫中一滴一滴的流淌,但是當你擁有憧憬與幻想,那就成了永不幹涸的一眼泉,彼年豆蔻,直至地老天荒。

酒一般的思念,一飲就叫人醉了,醉了的時候,心裏會有一種淡淡的憂傷,可這種憂傷酸酸的又透著甜。曾經無憂無慮的女孩兒不再純粹了,因為她的心裏住進了一個人。

“小天哥現在幹什麽呢?他有沒有想我呢?他有了凝兒姐姐,不會忘了我吧?”瑩瑩癡癡地想著,好象葉小天真的忘記了她,很委屈地扁了扁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