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風雲突變(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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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打個噴嚏,人間就是一場傾盆大雨。

比皇帝更像皇帝的張江陵下一道親筆批示,地方大員們該是如何反應?

一騎快馬,飛也似地馳進葫縣驛站,剛剛沖進驛站,那匹馬便轟然一聲仆倒在地,馬背上的人胸前繡著一個大大的“驛”字,背後插著三面三角小紅旗,這是八百裏快馬,沿途不得有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阻攔,便是那馬當街踢死人命都不用判刑。

戰馬轟然倒下,馬上的驛卒就地一個翻滾,很靈巧地避免了戰馬的側壓,但他掙紮了幾下,卻因雙腿麻軟,無力站起。

驛站裏的驛卒一見他騎著快馬沖進來的模樣,就已大驚迎上,他們當然認得這是八百裏軍驛,這個驛站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等最緊急的軍驛快報,當即搶上幾人將那驛卒扶起。

那驛卒用沙啞的嗓音吼道:“換……換馬……”

扶著他的那個葫縣驛卒同情地道:“兄弟,馬能換,可是看你這樣子也吃不消了啊,接著你是南下還是西去?只怕你再撐下去,馬還沒累死,你就要活活累死了。”

一般來說,軍驛通傳換馬也可以換人,接力似的往下一站傳遞消息,但是向這種十萬火急的軍驛,那就是人不離信,信不離人,不可能隨意交給地方驛站的驛卒了。

那人艱澀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但嘴唇幹裂,根本沒有唾沫可咽,旁邊有個驛卒遞來水囊,他也不接,而是吃力地道:“到……到了,換馬,我……要去縣衙……”

葫縣縣衙,花知縣正在審理一樁民事案件,忽然一個“傳報大爺”從屏風後面繞出來,附耳對他低語幾句,花知縣頓時大驚,馬上宣布押後再審,說完不等眾人退下便急急退堂離開了。

二堂裏面,那個驛卒歪歪斜斜地半躺在椅上,正拿著一壺涼茶狂飲,花晴風匆匆而入,那驛卒一見他那一身七品正印的官袍,馬上掙紮站起,摘下一直不曾離身的包袱,從裏邊取出一個水漆封印的信筒,雙手呈給花晴風。

花晴風急急接過信筒,道:“不必多禮,你坐!”匆匆繞到案後,檢視密押火漆封印無誤,便用裁紙刀把那封口劃開,從裏邊取出一份公函。花晴風展開這份公函急急一看,登時臉色數變。

未曾打開這份公函前,花晴風著實有些驚恐,這等急傳快驛,在他想來,只能是附近州縣發生暴動謀反,朝廷要出動大軍鎮壓,一時間不知會不會殃及本縣,也不知朝廷給他分付了什麽差使,待打開公函一看,才曉得竟是葉小天犯了案子。

葉小天不管犯了什麽案子,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官,要動用八百裏軍驛快傳,未免太也小題大做了,所以看到這裏時,花晴風頗有些不以為然,可接下來再看,居然是當朝首輔張江陵親筆做出的嚴懲批示,頓時心驚肉跳了。

這份公函並不是朝廷傳來的驛報,首輔的親筆批示還在路上,這都是下面各級官吏揣摩、迎合上意的一種表現,能夠驚動當朝首輔,在他們看來,要麽是此人罪大惡極,直達天聽,要麽是冒犯了首輔大人的什麽親眷朋友,這才惹得首輔大怒,那麽……這個倒黴蟲是必死無疑的了。

如果這時他再出點什麽意外,甚而畏罪潛逃,那誰來承擔首輔大人的雷霆之怒?是以朝廷發來的如何處斷葉小天的信使還沒到,地方官吏先行揣摩上意,雷厲風行地處置起來了。

這個驛卒是南直隸刑部衙門派來的,公函上將他們了解到的情況添油加醋地描繪了一番,指示花晴風見此公函立即把葉小天控制起來。

本來官員犯罪,等候彈劾處斷,尚無結果之前,是不能拘捕的,只能勒令在家候參,在此期間的俸祿也是不停的,而南京刑部的指示卻是:立即把葉小天投入大牢,嚴密看管,如有逃逸,葫縣上下一體拿問。

花晴風嚇得心頭突突亂顫,思來想去,實不知這葉小天究竟犯了什麽事,居然由當朝首輔親自批示拿問,南京刑部的公函上對此又語焉不詳,實在無從揣測。

雖然他上次宴會後已經暗暗與葉小天結成同盟,以對抗徐縣丞和王主簿的咄咄逼人,可這種事,根本不是他能扛得下來的。

花晴風持函在手,暗暗懊惱:“可恨呐,此人一去,我孤掌難鳴,到時只怕又要重演孟慶唯和王寧架空本官的故事了!”

花晴風暗暗懊惱一番,終究不願親自帶人去抓葉小天,便沒精打采地道:“來人,傳徐縣丞來見!就說本縣有十萬火急大事要吩咐於他!”

片刻功夫,徐伯夷來到二堂,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半癱在椅上,仿佛半個死人的那個驛卒一眼,旋即向花晴風拱手道:“不知縣尊大人何事相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