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憐邪姬(第2/3頁)

李秋池贊同地點了點頭,道:“不錯。那麽第二條,就是冒籍參試了。依我朝規定,童生參加秀才考試,需要他的祖父在當地居住二十年以上,有墳墓,有田園,方可參試。”

徐伯夷忙提醒道:“秋池兄不要忘了,川陜雲貴地區是有些特殊的,所以禮部特許,凡移居境內完納丁糧滿二十年者,也可參考。”

李秋池乜著他道:“難道他們家在貴州完納丁糧滿二十年了?”

徐伯夷只是賣弄自己的學識,目的達到,便一拍額頭,輕啊一聲道:“小弟糊塗了。”

李秋池自得地一笑,復又沉吟道:“這一條,可用。只是不妨當作備用。”

徐伯夷道:“秋池兄的意思是?”

李秋池惡狠狠地道:“冒籍參考,一經查獲,不過是剝奪功名,永世不準參考,卻要不了他的命!”

徐伯夷道:“這麽說,秋池兄是打算在薛家命案上做做文章了?”

李秋池道:“不錯!”

徐伯夷微微蹙起眉來,道:“這件事卻也有些難處。”

李秋池道:“此話怎講?”

徐伯夷道:“我向那薛劉氏問話時,她的女兒幾次插嘴,似乎薛劉氏所言不盡不實。我聽她女兒所言,害死她爹爹的似乎是靖州楊家的人。這老婆子卻一口咬定是葉小天,究竟誰的話不盡不實,現在還不好說。”

李秋池仰起臉來,思索地道:“靖州楊家?靖州楊家。哦,我想起來了。”

這李秋池身為訟師,對貴州所有強大勢力及其所屬派系全都了如指掌,徐伯夷一說靖州楊家,雖然不屬貴州,可博聞強記的李秋池竟也想起一些聯系來。李秋池道:“靖州楊家,那不是播州楊家的分支麽?”

徐伯夷一呆,道:“竟有此事?”

李秋池道:“絕對不會錯!”

徐伯夷喜道:“那就成啦!播州楊家何等了得,四大天王中,播州楊天王的實力已經隱隱然達到了坐二望一的地步,如今只比安家稍遜一籌。提刑司也好、布政司也罷,誰敢招惹楊天王這個麻煩。”

李秋池臉上掠過一絲陰冷的笑意,道:“所以,官府也不願把楊家牽扯進來。不過,薛家那姑娘確實有些古怪,似乎與那葉小天有些瓜葛,如果作為受害人的女兒卻為殺人疑兇做證,終究是個麻煩。到時候得把她控制起來,免得叫她壞了咱們的大事。”

徐伯夷道:“秋池兄所言甚有道理。”

二人計議已定,又閑坐片刻,便各自分頭行事。徐伯夷回到布政司剛剛坐定,侍候他起居的那個小廝便上前稟報:“老爺,剛剛田府來人,請老爺您抽空去一下。”

徐伯夷一聽是田府傳喚,哪敢等什麽有空,立即起身奔了田府。田家自二田爭鋒,中了朱元璋和朱棣兩父子的算計,已然元氣大傷,在安宋田楊四大家中雖名列第三,實際上實力已經居末。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田家依舊是貴州官場上不可小覷的一股政治勢力。

田府,占地三百畝,整個府邸建築如果從空中俯瞰下去,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田府是一府八院九層的建築格局,一道道門戶進去,叫人有一種“侯門深似海”的感覺。

第八進院落一個幽靜嫻雅的院落裏,徐伯夷匆匆趕到,脫去官靴,只著布襪,在侍女的引領下,沿著木質地板的長廊走到盡頭臨著山林溪水的一處房屋外,廊下風鈴叮當,室內卻有淙淙琴聲傳來。

那侍女站住腳步,恭聲道:“小姐,徐伯夷到了。”室內沒有回答,只是琴聲一停,錚錚地撥弄了兩下,那侍女微微欠身,退過一旁,徐伯夷向她頷首致謝,屏住呼吸邁進房去。

房間布置極是淡雅,外間一處溫馨雅致的客房,一側有紅梅沃雪的屏風隔斷了之後的空間,正前方縱深處又有一道門戶,卻是建在林間山中的一處平台,平台上有大樹如蓋,樹下一個白衣女子背向這邊,正輕拭琴弦。

這女子就是自號憐邪姬,外人卻暗中稱她為白虎的田妙雯,如今已雙十年華,她嫁過三任丈夫,三任丈夫都在換過婚貼至迎親之前的這段日子裏離奇暴斃,從此兇名遠播,再也沒人敢要她了。

徐伯夷擡頭看了一眼田妙雯的背影,隔著一道珠簾猶覺柔媚入骨,哪裏像頭猛虎了,徐伯夷不敢多看,仿佛那女子背後長了一雙眼睛,能夠看到他似的,立即眼觀鼻、鼻觀心,畢恭畢敬站定,道:“小姐。”

那女子纖纖十指輕輕下壓,止住了琴音,柔婉清美的聲音道:“你到照磨司這段時日,我一直在關注你的表現,很不錯。”

徐伯夷喜上眉梢,連忙欠身道:“謝小姐誇獎。”

那女子又道:“不過,要在這水西給你安排個閑職容易,若想你更進一步,縱然不是進士也得有個舉人功名才好提拔,畢竟你不是我田氏嫡系,不好直接做官。如今貢試在即,我想讓你辭了照磨,考個舉人回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