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不可超越

一堆堆的黃土,掩蓋了一個個年輕的軀體,眼望著捐軀將士們的遺骸淹沒在黃土中,幸存的三百余名將士,相互攙扶著,嘩啦啦的跪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

林晚榮從許震手裏接過酒壇,將鮮美的烈酒緩緩傾倒入土,望著那晶瑩透明的酒液滲入土壤裏,他牙齒一咬,鼻頭卻一酸,頓時跪倒在地,像個孩子般的大哭起來。

遠處的騎營官兵靜靜望著這一幕,望著那痛哭的三百將士,誰也不敢開口,幾個有血性的千戶一帶頭,五千軍士便遙遙抱拳一拜,對這些勇士致以崇高的敬意。

林晚榮一仰頭,將那美酒飲盡,啪的一聲將壇子往地上一摔,清脆的響聲傳出老遠。

“站起來,全都站起來!”他胡亂擦了擦臉頰,大聲呼喊道。

三營殘兵聽聞林將軍的呼喊,立即全都掙紮著立了起來。林晚榮眼光在他們身上一掃,大喝道:“挺直你們的腰板,站的像個爺們——”

風聲蕭蕭,三百殘兵個個腰肢筆直,高揚著頭顱,眼裏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我們逝去的兄弟,他們是站著死的,他們從來沒有倒下過。不分浙江山東,不分年紀老幼,他們皆是我大華的英雄——我林三帶的兵,沒有一個是孬種,你們給我記好了,寧願站著死,不要跪著生。”

“寧願站著死,不要跪著生!”三百人一起大喝起來,聲音嘶啞,卻有著如虹的氣勢。悲壯而又震撼人心。

胡不歸、杜修元、李聖幾人頂著寒風光著膀子,從遠處山腳下搬運來一方大石,立在眾將士墓前。神機營的能工巧匠顫抖著雙手,滿含熱淚,將一個個熟悉的名字,細細刻在那大石上。林晚榮面無表情,望著那一個個年輕的名字,腮幫子一陣急抖。

“我日啊——”他大吼一聲,一刀劈在身旁大樹上,嘩啦輕響中,大樹緩緩的倒了下來。所有的將士都望著他們年輕的將軍,為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將軍效命,死了也值。

騎營的幾個千戶徒步走了過來,望著林晚榮抱拳道:“林將軍,請允許我等向死難的弟兄們致敬。”

林晚榮抱拳道:“謝了。”

其中一個帶頭的千戶嘆道:“林將軍勇猛無敵,忠肝義膽,實在是我等的楷模。我與諸位兄弟,皆是敬佩萬分。這事本不該提起的,但是我等今日是跟隨翟將軍前來救援貴軍的,眼下翟將軍被打斷雙腿昏厥於此,此事我們該如何向大帥稟報呢。”

見這幾個千戶神態懇切,想來也非大惡之人。林晚榮四下一抱拳道:“諸位請放心,今日之事乃是我林三一人所為,與我手下兄弟無關,也絕不會與各位為難。徐大人面前,我自會坦陳原委,林三亦別無他求,只希望各位兄長將今日所見如實稟報徐大帥。”

“林將軍義薄雲天,我等欽佩萬分。”見林將軍將所有罪責都攬到頭上,那幾位千戶更是仰慕,一起向林晚榮抱拳行禮道。

眼下林晚榮身邊的三百兵士,已無再戰之能,為防止再次遇襲,騎營五千人馬便駐紮在此地,等待清晨與他們一起趕往豐縣,與徐大帥會合。

見那幾個千戶離去的身影,杜修元擔憂的道:“林將軍,這騎營副將翟滄海,乃是兵部侍郎鐵大人的門生。今天這樣打了他,徐大帥之前如何交待?會不會有什麽麻煩?”

“打他怎的,照我老胡的意見,砍了他都是輕的。真要鬧將起來,算上我老胡一份,老子去砍了他狗日的,看他還敢怎的。你這個杜酸儒,讀了些詩書,恁地膽小怕事。”胡不歸不屑的說道。

杜修元雖是文弱,但昨夜一戰不僅指揮得當,更是拼殺在前,聞言臉色漲的通紅:“大胡子,你胡說些什麽,我哪裏怕事了?便只有你可以為將軍擔當麽,若真是有人敢加害將軍,我杜修元拼了性命不要,定然護他周全。”

“你這樣瞻前顧後,哪裏能做大事?”胡不歸道。

“你如此魯莽行事,又如何成大器?”杜修元絲毫不讓地反駁道。

林晚榮見不到一刻,這二人便又吵了起來,無奈的搖頭苦笑,他二人雖是絕配,卻也是一對冤家。

高酋昨夜與林晚榮一起拼殺,共歷生死,真應了那句老話,一起嫖過娼,一起扛過槍,感情自然非是一般,聽他二人爭吵,忍不住笑道:“二位老弟放心吧,林兄弟是何等人物,那腦瓜子,天下哪有人能比的過他?從來就只有他害人,哪有人能害他的——”

我靠,這是什麽話,我有那麽壞嗎?只是偶爾害一下人而已嘛。

三百名兄弟入土為安,處理好善後事宜,天色已經蒙蒙亮了,林晚榮卻是沒有一點睡意,靜靜立在湖邊一言不發,杜修元諸人站在他身後,望著這位年輕將軍沉思的背影,誰也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