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謝恩(第2/2頁)

柳乘風聽到這裏,不禁苦笑,果然無論是哪個皇帝,都承受不住這長生的誘惑,卻還是道:“陛下,這方士自始皇開始,便自稱能練出不老丹來,可是現在始皇帝又在哪裏?”

朱佑樘拍了拍他的手,嘆道:“是啊,朕也知道這個道理,人難免一死,若真有不老丹,先帝也早已不老了。朕也是一時為人蒙蔽而已。”

朱佑樘突然對柳乘風說出這麽一番發自肺腑的話,尤其是這種駭人聽聞的秘聞,讓柳乘風心裏添了幾分擔憂。若是這句話傳出宮外去,肯定會是滿城風雨的,畢竟先帝偏信方士的教訓還在,當今皇上重操舊業,這是何等要命的事?

可是朱佑樘說了,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朱佑樘自己已經清楚自己的身體,已知自己時日已經不多,事後回想頗覺的可笑,所以才拿這當作是一樁趣聞,說給自己最親近的人聽。

朱佑樘長籲了一口氣,繼續道:“可是現在,朕是不信那些方士的鬼話了。而朕流放那個禦醫,卻是為了處理朕的身後事。”

“身後事?”

朱佑樘正色點頭,道:“朕的病情,絕不能外朝知曉,否則必定引發朝野震動,因此朕不能告訴別人,朕現在已經病入膏盲,只有這樣,才能盡快的把手頭裏的事做完。現在朕最憂心的是寧王,寧王是大患,若是不除,勢必要留給厚照,你明白嗎?”

柳乘風點頭,這世上有兩種皇帝,一種是惹下一大堆麻煩留給子孫的,還有一種就是清除掉一堆麻煩,指望自己的子孫能太平的。從某種意義來說,朱佑樘與太祖皇帝的本性像極了,都是那種滿心為子孫打算的皇帝。

只是想到朱佑樘的身體這個樣子,柳乘風心裏就有些黯然了,無論怎麽說,朱佑樘對自己有知遇之恩,更有半個父子之情,若沒有朱佑樘這樣的皇帝,就不會有柳乘風的今日,這種感情完全是發自柳乘風的肺腑,他坐在這殿中,竟是一下子癡癡呆呆,不知該說什麽話才好。

本來官拜錦衣衛都指揮使,春風得意,一件值得彈冠相慶的事,誰知竟會演化到這個地步。

朱佑樘感覺自己的喉頭有些哽咽,一時說不出話來,良久才聲音沙啞的道:“陛下保重龍體,下頭的事,就交給臣子們去做,寧王雖是大患,可至多,也不過是個亂臣,他能有今日,皆賴陛下恩賜,一旦反叛,定遭天下人唾棄。再者,太子殿下為人聰慧,雖不注重小節,卻很識大體,陛下不必有後顧之憂,安心養病,才是正理。微臣略通醫術,寧願辭了這都指揮使之職,入宮進太醫院,專心為陛下診病。”

朱佑樘不由笑了,見柳乘風一臉真摯,很是欣慰,不由撫著柳乘風的背道:“你若是做了太醫,豈不是大材小用?好啦,不必說這種話,人有生老病死,連天子都不例外,這並非是人所能逆轉的。你可還記得,上一次酒宴朕曾對你說,汝乃朕家虎兒嗎?朕子嗣不多,你是駙馬都尉,算朕的半子,朕待你,也如自己的親子一般,將來若是朕當真出了意外,太子還需你盡力輔佐,否則,朕不放心。”

柳乘風眼中含淚,嘶啞的道:“微臣敢不盡心用命。”

朱佑樘嘆了口氣,一時無言。

而這時,卻是一個太監走進來,正是通政司的那個太監王安,王安仍是嬉皮笑臉的模樣,在殿外先是拜倒,大聲承諾道:“奴婢王安叩見。”

朱佑樘才打起精神,低聲對柳乘風道:“把淚擦了,莫要教人瞧見。”

隨即道:“進來說話。”

王安小心翼翼進來,道:“陛下,順天府有急奏,請陛下過目。”

順天府……急奏……

朱佑樘的臉色湧上了一股子狐疑,按理說,順天府就在天子腳下,有什麽急奏,連內閣都不必通過,反而直接送來宮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