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意趣(第4/4頁)

抗戰期間,黃裳到重慶讀大學,曾在長江上遊的小鎮上住過一段時間。他後來回憶:“鄉居寂寞得很。當時是初春,常常和朋友到江邊渡口的小竹棚裏,喝著用小玻璃瓶裝的橘精酒,吃豆腐幹,喝苦苦的沱茶。看看鼓吹過江的上墳船,聽聽充滿了寂寞哀愁的船夫的歌聲,同時心裏也總想著忘不了的一些人和事。”

王維詩雲:“雨中山果落,燈下草蟲鳴。”錢穆說:“誦中國詩此十字,亦如讀西方一部哲學書。”他解釋說:“枯坐荒山草廬中,雨中果落,燈下蟲鳴,聲聲入耳,乃使我心與天地大生命融凝合一……又兼及自然科學,生物學。著語不多,而會心自在深微處。此為音樂人生與數理人生、物質人生之境界不同,亦即雙方文化不同之所在也。”他還由此聯想到自己的一段切身感受以為呼應:“余在對日抗戰中,曾返蘇州,侍奉老母,居耦園中。有一小樓,兩面環河,名聽櫨樓。一人獨臥其中,枕上夢中,聽河中櫨聲,亦與聽雨中山果燈下草蟲情致無殊。乃知人生中有一音的世界,超乎物的世界之上,而別有其一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