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飲食(第2/11頁)

馬其昌是袁世凱時代總統府的“典膳”,負責袁私人的廚房,大約有20個以上的傭人歸其管。袁世凱的夥食費本來是每天100元,某日袁問馬:“我一天飯費花多少錢?”馬據實告以百元,袁連聲說“要減要減”,遂減為60元。袁每天得喝雞湯,負責熬湯的雞湯劉,是袁從天津直隸總督任上帶過來的專人,退休後子承父業。

袁世凱每天吃兩頓飯。他是河南人,但不吃家鄉飯,而是由天津一個姓徐的廚子掌勺,整成了天津口味。據說徐冬天上灶,身穿青緞子面狐腿皮襖,顯見是隨著袁的發跡也發(天津話,讀四聲)了。

作家李準生長在河南農村。抗戰期間,他在達德中學讀書時,逢河南大旱,學校的夥食標準一再看減。先是停止供應饅頭,每天兩頓面片。李準在同學裏,屬於年紀和個頭都不大的。逢開飯,兩大鍋面片擡出來,個大力壯的學生便擠到前頭,每人把著一把長把勺子,專撈面片。這些孩子的“撈技”也很高超,用勺子一攪,再一撈,稠的就進碗了。待李準這樣身單力薄年紀又小的孩子湊到跟前時,往往就剩下半鍋面湯了。隨著旱情的發展,片兒湯也喝不上了,開始“跑灶”。李準回憶說:“每星期天回家背點紅薯面餅饃,由母親烙好卷點韭菜花,背到學校,每天啃點幹餅饃,喝點開水。”

陳強當年作為熱血青年,先到延安,入魯藝,後隨文藝大軍開往敵後。此期間日夜行軍,翻山越嶺,備嘗艱辛,經常是幾天也吃不上一頓正經飯。一日,部隊到達太行山區一個叫張谷莊的村子休整,邊區政府送來糧食。他們都跟餓狼似的,無論男女,沒人摟得住。陳強一氣吃了四大缸子面條。據他回憶,那頓飯平均每人吃兩斤。後來隨隊的醫生勸大家少吃,說這是患了胃擴張的毛病。

正品尼姑在廟近60年,她晚年回憶說:“入廟以後,必須吃齋。吃齋有兩種,一是吃全齋,就是長年吃素,魚肉類不能吃,蔥蒜不能吃,就連雞蛋也不能吃,只能吃豆腐、蔬菜一類的東西。再是吃花齋,即每年舊歷六月、臘月和每月的初一、十五吃素,其他時間可以吃葷。一般是師父吃全齋,也要求自己的徒弟跟著吃全齋;師父吃花齋,徒弟也就吃花齋。”正品是山東人,在廟裏學會了烹調,曾站廚房掌勺。

虞洽卿喜歡吃豬下水。虞公館附近有一家名同華樓的寧波菜館,店內的一道“糟缽頭”,為其他寧波菜館所不見,相傳為虞洽卿親授。這道菜就是把豬腸、心、肝、肺之類切成薄片,用砂鍋文火燉幾個小時,直至豬雜酥爛,再加上糟鹵後取食,據說其味無窮。有很長一段時間,虞洽卿每天中午來此吃飯,總是兩碗米飯一個缽頭,吃完便走。

拈花寺是京城名刹,民國時期,廟裏的和尚等級分明,過著迥然不同的生活。方丈朝則牛奶,夕則銀耳,雖是素食,卻不失為美味佳肴,且價高於葷味。稍遜於方丈的是寺中的“中層幹部”,即一些“職事”僧,他們每頓四菜一湯,每五天吃一次面條,平時中午與清眾同飯菜,下午則一律吃白米飯。一般清眾每日兩幹一稀,中午和晚上都吃粗糧,隔天吃一次白米飯,初一、十五吃饅頭,副食是大鍋菜和鹹菜。

當年,京城的高等居士被各寺廟奉為上賓,他們一入廟,全寺上下都得跟著忙活,唯恐招待不周,也顧不得什麽禁例了。大居士鄭文軒的妻子每到拈花寺都非去方丈室抽大煙不可。一次,廚房忘了做杏仁豆腐,鄭太太大為不滿,臨走放話:“以後再也不到拈花寺來了。”就因為這句話,全寺僧眾挨了方丈全朗和尚的半天臭訓。

李叔同出家數年後,一次,他在浙江師範教過的學生李鴻梁去廟裏拜訪。弘一法師說:你來得很巧,今天寺裏吃“羅漢菜”,你在這裏吃中飯。開飯時,李見桌子上擺著六碗菜,弘一法師換上破衣,指著桌上兩碗同樣的菜對李說:“這就是羅漢菜。”又說明了另外四色不同樣的菜,是他特地告訴廚房臨時添的,可知僧眾平時午飯只有一種菜。所謂羅漢菜,是蠶豆、豇豆、茄子等等用白水煮熟再加上一點鹽的一種什錦菜,各種菜都能充分保持原味。弘一法師大概偏好這一口,那天就著羅漢菜吃了三碗飯。

印光法師是弘一法師的前輩,他自甘清苦的飲食風格,與弘一類似。印光是陜西人,喜吃饅頭,每頓飯僅粗菜一碗,末了必用饅頭將菜碗擦幹凈吃掉,或用開水沖菜底當湯喝。他一生雲遊四方,住上海太平寺時,一位姓關的居士請他去吃齋,他謝絕再三而不得,便要求只需高裝饅頭一盒,豆腐渣一碗,關居士照辦,他才答應。更有甚者,他雲遊至蘇州報國寺時,有一次因菜裏所用醬油稍好,把寺裏的明道法師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