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慶功之死(上)

馬大維匆匆走到前面書房,此刻馬思疑已在房內等待他多時,馬思疑去了洛陽之後,又轉道過了黃河,趕到隴右軍中向張煥匯報了馬大維的近況,這才返回汜水城。

張煥交給他的任務很簡單,策反馬大維,並開出了彭郡刺史兼淮北節度使的優厚條件,對策反自己的舅子馬思疑是信心十足,他知道馬大維本來就不是忠於崔慶功之人,被自己所勸才勉強跟隨崔慶功,現在洛陽城中所流傳了消息已足以使他和崔慶功反目。

“思疑怎麽一去這麽久?你的隨從可早就回來了。”馬大維進屋笑著問他道,他其實也只是問問而已,並沒有把馬思疑晚回放在心上,不等他回答,馬大維便直接將話題切到他這兩天所憂慮的事情之上,他關上門便低聲道:“昨天崔慶功派心腹來見我,欲與我共謀李師道,不知思疑如何看待此事?”

馬思疑早胸有成竹,他略一沉吟便道:“我在洛陽時聽聞流言,說馬大維與李師道欲自立,且是馬前李後,可現在崔慶功卻不防你,反到要與你共謀李師道,將軍以為這是何意?”

“莫非這是崔慶功遠交進攻之策?”

“然也!”

馬思疑輕輕點了點頭笑道:“我以為不僅是那麽簡單,此乃崔慶功的一箭三雕之計,其一先斷了你與李師道共謀洛陽的可能;其二是將你穩住,使你不至於因唇亡齒寒而遠走,其三便是借你之手殺李師道,最好引發你與李師道的內訌,他來坐漁人之利。”

馬大維眉頭緊鎖,他背著手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我不理解崔慶功為什麽要這樣做,現在大敵當前,他應團結我與李思道才對,可在敵軍虎視之下卻發生內訌,這無疑是自尋死路,難道他崔慶功不明白嗎?就算他不明白,那他手下的謀士呢,他們為何不勸阻崔慶功?”

“謀士?”馬思疑連聲冷笑道:“我以前就是他的首席謀士,他是什麽樣的人我還不了解嗎?能順他的意出謀劃策便受重用,可一旦忠心逆耳,他便要殺人父母妻兒,試問這樣的人有誰會忠心於他,即使有人為他出謀劃策也是另有企圖,現在他明明中了張煥的計策卻不知覺,依我看他是死到臨頭了。”

馬大維吃了一驚,他連忙問道:“他中了張煥什麽計策?”

馬思疑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精兵盡在你與李師道的手中,他焉能不忌?只是形勢逼人,大家都唇亡齒寒,也顧不得互相算計罷了,但張煥偏偏在這個時候突然撤軍,從表面上看他或許是回長安爭權、或許是北抗契丹,他撤軍也就罷了,但為何連圍攻新鄭的襄陽軍也跟著一起撤呢?將軍有沒有想到這點怪異之處?”

“你是說他是有意放水?”馬大維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錯,這顯然是張煥刻意制造出寬松的氣氛,緩解你們的壓力,使你們三人開始自相殘殺,甚至張煥根本就不用渡河,便就解決了中原內亂。”

“你的口氣怎麽和朝廷一樣?”馬大維瞥了內弟一眼,有些不悅道:“難道你也認為我們這是中原內亂嗎?”

“那你以為是什麽?替天行道嗎?”馬思疑帶著一絲嘲諷的口氣反問道。

馬大維半天沒有說話,最後他長嘆一聲坐了下來,兩手緊緊地抱著頭,顯得心中十分痛苦,雖然他現在已有悔意,但他跟崔慶功這麽多年來雙手也曾粘滿了鮮血,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他還回得去嗎?

馬思疑極善察言觀色,他看出了馬大維眼中的仿徨,便微微一笑道:“將軍為何不繼續問我怎麽去了洛陽這麽久?”

馬大維慢慢擡起頭疑惑地望著他,他聽出了馬思疑的口氣有異。

“很簡單,我離開洛陽後去了一趟黃河北岸,見到了張煥。”

“什麽!”馬大維大吃一驚,他猛地站起來一把揪過馬思疑,臉色變得異常兇狠,一字一句道:“你把我出賣了嗎?”

馬思疑慢慢推開他的手,冷冷道:“我若去見崔慶功才叫出賣你,你要先弄清這一點,究竟是誰要殺你?”

馬大維的臉上的兇相慢慢消失,他走到桌案旁隨手翻翻桌上的一些文書,最後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道:“他讓你帶了什麽話給我?”

馬思疑知道他其實早已有了投降之心,只是摸不清張煥的態度,便從懷裏取出一封信交給他道:“這是張尚書給你的親筆信,看一看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害你了。”

馬大維迅速接過信,手微微顫抖著將信打開,看罷,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張煥竟然答應他為淮北節度使,可以繼續領兵,但一轉念他便明白了張煥優待自己的真實用意,這是其實是在做給李師道看呢!自己都封為淮北節度使,他李師道自然不會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