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爭兵權(三)

“你可是已有了腹案?”在回去的路上,李系漫不經心地問道。

“臣只來了不到一個時辰,哪能這麽快就有腹案。”

張煥淡淡一笑道:“不過有一點臣卻知道,不管朱希彩再厲害,這種事他也只能偷偷摸摸進行,所用辦法無非是殺掉段老將軍,再逼皇上把軍權給他。”

“可段老將軍告訴朕,你已經有了腹案。”李系注視他,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道。

“臣其實只有一些想法,談不上腹案!”

李系忽然有點喜歡上了這個年輕人,他呵呵笑道:“那好,就說說你的想法。”

……

夜幕悄然降下,西受降城所在的遠西峽谷開始升起團團迷霧,陰山山脈籠罩在迷蒙霧氣之中,但夜空清朗,星光燦爛,一輪滿月慢慢升上西方的天空,在巨大的巖石上投下了道道黑影。

朱希彩站在城墻之上,久久地凝視著一隊騎兵漸漸消失在遠方,他們的背影很快便被霧氣吞沒,他剛剛得到消息,張煥又受命前往代郡押糧。

他已經親眼確認,是張煥走了,帶著他的三百騎兵,朱希彩沉思片刻,對親兵道:“你們就在這裏給我守著,一有消息,即刻來匯報。”

大門開始緩緩關攏,‘轟!’地一聲,沉悶的聲音傳到了數裏之外,三裏外,張煥忽然停住了戰馬,他翻身下馬,一揮手,一百多名親兵跟著他又迅速向西受降城方向徒步奔去,片刻便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

自從回紇軍撤軍後,朱希彩也開始意識到形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李系在三天便內去了四次段秀實處,僅為探病完全不必如此。

他與李系那種因回紇人入侵而建立的默契,也同樣因回紇人的撤軍開始崩塌,他們之間翻底牌的日子一天天臨近了。

朱希彩現在非常想知道,這個突來的張煥將要扮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僅僅是一個過客,還是將會成為一個同台較量的對手。

事關重大,朱希彩不敢有絲毫大意,他決定啟用自己最後的一張底牌。

……

一更時分,在緊靠李系住處約幾條街的一間空屋子裏,朱希彩正背著手在房內來回踱步,房間裏沒有點燈,漆黑一片,從他時快時慢的腳步聲,感覺得出他的心很焦急,走到門口時他似乎聽到什麽,不由停下腳步,豎直耳朵聆聽屋外動靜。

是有人來了,他拉開門,一條黑影迅速閃進房間,黑影戴著一頂竹笠,遮住了面容。

“我不能在外太久,你快說有什麽事?”

朱希彩將門關上,低聲問道:“我想知道張煥,李系準備怎樣用他?”

“皇上封他天騎營中郎將,是他直接控制的嫡系軍隊。”

朱希彩走了幾步,又忽然問道:“張煥真是去押糧嗎?”

“不!押糧只是借口,他回去調兵了,這是我親耳聽見。”

“果然不出我所料,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朱希彩不由冷冷一笑,“不過現在才去調兵,不嫌太晚了一點嗎?”

“將軍,我必須要回去了。”黑影低低聲道。

朱希彩點了點頭,“去吧!動手之前,我還會給你任務。”

黑影閃身出了房門,他警惕地向兩邊看了看,壓低了竹笠,沿著墻迅速向街道的另一頭跑去,穿過幾條街道,他很快便回到自己房前,他左右看了看,便推門進去了。

就在他房門輕輕關上之時,十幾步外,一個黑衣人慢慢從大樹後面探出身子,他冷冷一笑,身形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

房間裏燈火昏暗,豆粒大的燈苗仿佛隨時要熄滅,黑衣人正跪在地上向皇帝李系匯報他的發現,李系面色陰沉似水,背著手在房內面壁不語,而在房間一角,赫然站著兩個時辰前已離去的張煥。

“陛下,馬總管去的那座屋子周圍戒備森嚴,他在那裏只呆了一會兒便回來了,卑職沒有看到他是去和誰會面。”

‘還能是誰?’李系眼中燃燒著怒火,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張煥所懷疑的內奸竟然會是自己最貼身的宦官,他克制住心中的憤恨,淡淡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黑衣人慢慢退了下去。

房間裏只剩下他和張煥兩人,良久,李系才低沉著聲音問道:“你怎麽會知道朕的身邊有奸細?”

張煥微微笑道:“上次臣被太後免職那天,崔圓請我到他家裏喝酒,席間他試探後來陛下和臣說了什麽,由此臣推斷陛下身邊必然有他安插的耳目,但臣也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是馬內侍,這倒是個意外收獲。”

“朕也知道自己身邊有人不可靠,但也沒料到會是他,也虧得愛卿思維縝密,留了一手,否則這次軍權之爭,朕必輸無疑。”

說到此,李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朕現在心裏很亂,你說說看,下一步棋我們該怎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