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立奇功(下)

帳篷裏的氣氛忽然有些凝重,兩個女人都是韋家之人,被回紇人擄到軍中,韋清呆呆地望著被殺死的女人,他一扭頭,憤怒地盯著張煥。

張煥面無表情地取了一身回紇兵盔甲穿上,又隨手將另一套扔給蹲在地上幹嘔的宋廉玉,待大家都穿好了,張煥才冷冷地瞥了一眼韋清,走出了帳外。

辛朗急忙跟了出來,低聲對張煥道:“他從小就被祖母捧在手心,在女人堆裏長大,他對身邊每一個年輕的女人都用心極深,也不懂人情世故,去病不要和他一般計較。”

張煥輕輕將刀上的血擦拭幹凈,半天才淡淡一笑道:“我不會和他計較。”

過了一會兒,張煥又快步走回帳內,片刻,帳內傳來韋清的低罵聲,辛朗急忙搶進帳中,只見韋清已經穿好了盔甲,正將那女人綁縛在自己背上。

辛朗怔住了,他結結巴巴道:“去病,他這是?”

張煥瞥了一眼韋清,冷冷地說道:“他既然鐵了心要救這女人,那大家只能分道揚鑣。”

“辛朗,你不幫我一下吧!”韋清不屑看了張煥一眼,回頭對辛朗道。

“這……”辛朗猶豫了,一個是韋家的嫡長子,和他淵源極深,而另一個則是和他並肩作戰的新朋友,讓他有些左右為難。

張煥看出了他的難處,笑了笑道:“辛兄不必顧及我,你去吧!”

“好!我送他們上懸崖,便即刻趕回!”

……

五個人沿著軍營的邊緣向裏面繞進,一路上沒有遇到巡邏的士兵,當他們穿過軍營、慢慢靠近糧倉之時,才發現事情遠遠沒有他們想得那麽簡單。

在他們前面不遠處,數百支牛油火把將夜空照如白晝,一隊隊回紇兵交叉巡邏,十分警惕。

儲放糧食的地方並不大,占地約二十畝,周圍均用兩三丈高的大樹做成了柵欄,樹皮均剝得光溜溜的,根本就無法翻越,整個圍欄只有兩個入口,一個在陸地上,一個在河流中,都布置有重兵把守,更要命是圍柵四角各有一個了望塔,隱約可見上面有人影晃動。

而且為防止有人從水路進入,在河岸上皆修有哨卡,每一條運糧船進出,至少要經過四道哨卡的搜查。

“這下該怎麽辦?”辛朗有些氣餒了。

趙嚴取下弓箭,做一個拉弓的姿勢笑道:“要不我用火箭射入,引燃蓋在糧食上的油氈!”

“不妥!”宋廉玉遙遙地比了比射距,連連搖頭道:“要想越過柵欄射入,至少要站到百步外,再說,你怎麽知道上面蓋的是油氈?”

幾個人各抒己見,張煥卻一聲不語,他目測了河邊哨卡至水門的距離,心中漸漸有了底,他回頭對大家笑道:“我想從水裏試一試,或許就能進去,若不行,我就直接從水裏離開,你們先從原路返回吧!”

雖然覺得讓張煥一個人去冒險不妥,可想了半天,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只得答應了,張煥當即將眾人送回懸崖,一直目睹他們的身影都消失在懸崖上,這才重新返回軍營。

忽明忽暗的月光下,張煥的身影仿佛鬼魅一般,迅疾而小心地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帳篷,片刻,他來到了河邊。

河邊的每個哨卡上皆有三個哨兵,並不因為是半夜而有一絲懈怠,離水門最遠的一個哨卡約七百步遠,也就是說,最少要一口氣潛八百步的距離,在常人看來,這是決不可能辦到之事,但對於張煥,八百步,並不算什麽!

他選擇下水的地方離水門約有千步,這裏漆黑一片,沒有任何人看守,這裏河流速緩慢,水面上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所有的船只都擠在水門處,張煥脫去衣服,從一個無人處下水了,這裏離第一個哨卡已不足百步,幾個回紇士兵手執長矛在河邊遊睃。

張煥將刀橫咬在口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驀地潛入了水中,水下一片漆黑,他象一只水獺在薄冰下飛速疾遊,時而深深下潛,身子緊貼著河底穿過水閘,時而又浮到離水面不足一尺的地方,傾聽岸上的動靜,水面漸漸變紅,只聽見回紇士兵的說話聲由遠而近,又很快消失在身後,眼前不停地映出一片紅光,隨即又變成漆黑一團。

張煥感覺到自己已經潛行了約八、九百步遠,這時,他看見前方有一排黑黝黝的物體,是船!也就是說,他已經到了水門附近。

張煥從兩條船隙之間浮上來換了口氣,又潛下去遊了一程,終於觸到了岸,他緊貼石壁聆聽了片刻,頭頂上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動靜,很快,他便貼著石壁從水中潛出,小心地打量周圍的情景,他現在的位置已經進了水門,離卸貨的碼頭不到一丈,駁岸很長,上面零星地堆放著一些麻袋包。

和外面的燈火通明完全相反,裏面卻漆黑一片,這時為了防止走火燒了糧草,而且守衛的士兵也很少,張煥觀察了半天,除了四個了望塔,再沒有發現一個巡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