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私下召見

許多人心知肚明、武則天當然也知道,燕然大捷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芙玉的棄暗投明臨陣倒戈。

且不說芙玉是大功臣,但至少身份敏感。如今要一刀殺了恐怕是難以服眾,而且會讓人越加猜忌紛紜,反而欲蓋彌障。而且現在正是武則天建立恩威的時候,如此濫殺有功之人,是與當前主流格格不入非常不劃算的。

而且芙玉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她就是前百濟皇族的貴裔。武則天之前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但這不要緊。要緊的是現在芙玉已然成了公眾人物。如今大唐正在竭盡全力調停與胡邦的關系,在這樣的時候殺一個沒落的、投誠的異邦貴族表面看起來不會有什麽。但是在胡人的心中,會對大唐頗有微辭。至少新羅那邊,不會特別舒坦。

大唐剛剛憑借燕然大捷建立起來的一點點國際威望,如果因為芙玉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生死而受到影響,自然也是非常的不劃算。

所以,於私來說,武則天很想將芙玉殺了一了百了;但是她更在意的是政治利益和當前大局,諸多的考慮和顧忌,也讓她不得不慎之又慎。

劉冕也是把握到了武則天的這種心態,方才大膽猜芙玉並非必死不可。從情感上講,他雖然與芙玉有過一段過節,但隨著燕然大捷這些都成了過去,而且對她有了一些同情和憐憫。從立場利益上說。許多的事情還有待芙玉當面向武則天澄清。否則,以武則天多疑地性格,肯定會對黑齒常之和劉冕一直心存芥蒂。

這將是一枚定時炸彈。如果不把它拿掉。遲早壞事。

武則天也停頓了許久仿佛是在思索。半晌後才道:“劉冕,你何時擺起燒尾宴?”

劉冕心中一亮:莫非武則天想到我府上,私會芙玉?!

定是此意!

於是便道:“微臣本不該如此張揚。可是眾位同僚盛情難卻,於是約定三日後在寒舍略備薄酒,與張仁願、馬敬臣一起宴請同僚,算是謝禮。”

“三日後嗎?”武則天緩緩點了一點頭,“予本想也去湊一湊熱鬧,但又唯恐去了讓你們拘謹反而沒了樂趣。劉冕,明日予到你府上去坐一坐。聽婉兒說你的宅子很不錯。予當時賞給了你。自己卻都沒見識過一眼。怎麽樣,你不會不歡迎吧?”

“微臣惶恐之至,衷心歡迎。”劉冕作惶恐狀,連連抱拳行禮。

在大唐的時候,君臣關系和睦彼此互通往來時常串門。是非常平常地事情。昔日太宗皇帝就經常造訪房玄齡、魏征等人的府第,或把酒敘話或對弈彈琴便如知己朋友,引為一時君臣佳話。既有先例如此,後來的高宗皇帝也經常帶著皇後武則天拜訪當朝重臣交流君臣感情。只不過,武則天以皇後和太後的身份單獨造訪臣工家院,卻是鮮見。

武則天卻是很坦然的微笑道:“也不必拘謹隆重,便如朋友造訪一般就好。我與你祖父亦師亦友。他仙逝之後我都沒有親臨拜祭,是為憾事。恰巧你得勝歸來又升遷了官職,不如明天就在你家擺一個水陸道場,請些高僧來焚香禱告以慰你祖父在天之靈吧!”

“謝太後!”劉冕抱拳謝過,心忖請高僧來做法,難道是想把薛懷義也請來嗎?

武則天側仰了一下頭看向上官婉兒:“婉兒,明天的行程和法事,你張羅安排一下。午膳就在劉冕家用了。切忌,不必鋪張浪費大打排場。簡單、隨意一點。不必過分引人注目。”

“微臣領旨。”上官婉兒矮身而拜領了諾。

武則天又道:“劉冕,我去你府上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前不久,你父親被人告了狀,因此投入了大獄之中。這件事情,予想知道你有何看法?”

劉冕不動聲色平靜道:“微臣只是相信事非功過自有公論,朝廷自有律法約束。更有睿智之人秉公辦事。微臣沒有什麽想法。事實就是家父如今安然無恙。”

“嗯,說得好。的確是有大將之風。予就是想去你府上。當面撫慰一下你父親等人。”武則天贊道,“這件事情的始末,予也不是特別知情。等得周興報予知曉時,你父親和家人已經陷在了獄中。予知你父親為人,你劉家向來也是家教甚嚴,猜料劉俊應該不會幹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後來,予親自將柳氏喚到禦前逼問。驚慌之下那婦人方才坦露,是因為被你父親休掉從而記恨在心,因此挾私報復。於是予便下令將你父親釋放了,柳氏因構陷栽害之罪已被投入大獄,如今正被關在大理寺監獄。劉冕,你說一說,該如何處置柳氏?”

“這……”劉冕心中飛快的一盤算,說道,“就請大理寺地同僚按律審問定罪吧!”

劉冕心裏太明白不過了。要不是因為自己在代州打了大勝仗、成了炙手可熱的大功臣,自己的老父和家人哪裏那麽容易免罪?以武則天睚眥必報又多疑的性格,再加上周興等人嚴刑逼供的手段,真要治死劉俊那簡直是輕而易舉。柳氏固然可惡,但她也不過是周興和武三思等人地利用工具。將一腔怒氣撒在她一個潑皮無賴又無關緊要的婦人身上,未免有些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