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底線與原則

劉仁軌語重心長的對劉冕道:“時局演化下來,一切必有他的合情合理之處。只不過話說回來,這一切只是我們的推測,不能作為事實的依據。太後究竟會如何決斷,沒有人能夠完全料定。我說過了,她自己也在舉棋不定。以女人之身執掌皇權君臨天下就已經是破天荒冒天下之大不韙了。再立一個女兒為儲,更是開千古之先河,太後也必須謹小慎微不會輕易造次。這些事情,你了解就好,不必深究。”

“是……”劉冕有些恍惚的點頭,心中暗忖現在的太平公主,不過是個沉醉於男歡女愛的富家女。她雖然聰明且有權謀,但並沒有醉心於權勢,只想脫身於紛爭之外與薛紹過上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小日子。

歷史上的太平公主,莫非也是這樣身不由己的被自己的母親,扯進了一場驚濤駭浪你死我活的奪嫡之爭當中?那為何她最終又沒有被立為國儲繼承天下?

費解?費解!詭異?詭異!

劉仁軌的神情也變得有些迷惑,自搖自頭的道:“不過,太平公主最終能否被立為國儲,那也不是太後一廂情願就能一個人說了算的事情。禮制、名分、教條,這些東西她不能不顧及。現在我也只能是推測,太平公主被立國儲的機會要比她的那些兄弟們要大。但是太平公主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她的聲望太低、勢力太薄。能否勝任國儲一位,還有待考驗。所以,太後在這件事情上必定傷透腦筋,朝局也會因此而有些不穩定。此攻彼訐爾虞我詐,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已是無可避免哪!冕兒,你有沒有尋思過,你自己該站在怎樣的立場上?”

劉冕緊鎖雙眉思之再三,方才說道:“孫兒以為,一但太後登基。李氏皇族就將成為覆巢。池門失火殃及池魚,不可與之走得太近;武氏子侄等輩是太後一起提拔起來的新貴,不可沖突得罪,但同樣不能深交。因為孫兒感覺,太後似乎對武承嗣、武三思等人也不盡然是全盤的信任。相比於李賢這些親子,武承嗣等人的關系還疏遠了一層。太後不可能不防備他們的野心。但凡上位者。皆是如此。古往今來父子相殘的事情,也不少了。”

“很好、很好,你能明白這些,我就真地放心許多了。”劉仁軌長長的籲了一口氣,連連拍著劉冕的肩頭,“李氏不可攀附,武氏不可得罪,但同樣不可深交。不過冕兒。有一件事情你始終不要忘了----我問你,我老劉家的根,在哪裏?”

劉冕微覺驚訝,思索片刻後心頭一亮,拱手道:“祖父大人在太宗朝時步入仕途,累受李唐皇恩。我老劉家的根----在李唐!”

“很好!做人不能忘本哪!”劉仁軌略有點激動起來,一只大手重重的握住劉冕地肩頭。“時局如此,為求生存委曲求全也是沒奈何的事情。但是,我老劉家身為李唐之臣,切不可做出數典忘祖的事情來。太後登基後,很有可能會對李唐皇室之人揮起屠刀。冕兒,我要鄭重的告誡於你:你就是放著這官兒不做了,手上也不能沾上半點李家之人的鮮血!”

“是!孫兒一定恪守祖父大人的訓誡!”劉冕鄭重的拱手應諾,心中也多少有點感慨:我曾一度以為劉仁軌是個有點膽小怕死的墻頭草。原來在他內心深處,仍然堅持著自己地立場和信念。只不過,他比裴炎、駱賓王這些人靈活圓滑懂得順應時勢。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有著底線和原則,這就夠了!他不像我這樣來自一千多年後,知道大體的走向……但誰又能否認,他的內心深處也苦苦念著復唐二字?

劉仁軌慨然長嘆一聲:“悲哀啊!我李唐基業,眼看著就要淪入他人之手了。這一場驚天動地的變革,近在眼前。冕兒,無論如何你要冷靜低調,首先留得有用之身。縱然委曲求全,也無可厚非。將來……如果有那麽一天,你一定要力圖光復李唐神器!這樣。我老劉家的人才有臉面去地下面見大唐的先帝、才不會被後世子孫唾罵啊!”

劉冕心頭一震,沉聲應道:“是!”

劉仁軌,終於說出心裏話了!原來,他也一直行走在無間道哪!

只不過,他畢竟是這個時代地人。有著他的局限性。忠於李唐力圖光復。就是他最終的理想。我的理想雖然與之殊途同歸,但期間多少有點誤差。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對於“復唐”的理解。他不可像我這個21世際的來客保持一致。

劉仁軌感慨一番後長長籲了一口氣,表情也釋然了一些,微笑道:“你是我劉仁軌的孫子,不會差的。將來能建下多大的功業,老夫會在地下拭目以待。老夫能跟你說的,差不多都說了。目地,無非是不想讓你誤入歧途壞了性命。但身為堂堂七尺男兒,當有抱負與理想,也不能失了操守與德性。冕兒,爺爺和你說了這麽多,你自己總結一下,有哪些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