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再相逢

接下來的幾天裏,大軍一直忙於整調人馬、構建營房、籌措糧草。 三十萬人馬迅速集結,糧草器械一應足備。魏元忠是個辦事精幹又有條理的儒帥,整支大軍在他的統籌安排之下有條不紊,如同一台運轉飛速的精密機器。

劉冕這些儀仗兵,也沒能閑著。他們要幹的最多的,就是學習各種軍中的禮儀與號令。原來,儀仗兵也不是那麽好當的。站立的時候雙腿與手臂都不能亂放,有固定的位置甚至是尺寸寬窄的要求。掌旗的時候離主帥多遠多近,旗杆與肩膀在什麽時候要保持什麽樣的角度,都有明文的規定。還有軍中的所有旗語所代表的意思,以及主帥下令時該打出什麽樣的旗語下發號令,都要熟絡於胸。

現在可不是電子時代,可以遙控指揮。旗語,是一個重要的指揮手段。短短的幾天實踐,劉冕學到的東西著實不少。

但這還只是局限於‘儀仗’的一些知識。軍中的每個細微末節,都要學。幾下下來,劉冕也算是對大唐的軍隊有了個初步的認識。

一支軍隊當中,所有的軍人按職責與特長,分為五類:善長騎射的入選為‘越騎’,這是軍中最強戰鬥力的代表,沖擊力與戰鬥力俱佳;其次為步兵、武騎、排手、步射。大軍一般分七軍屯紮,分別是前後左右軍、中軍與左右虞候軍。每軍都有偏將統領,聽帥營號令行事。

乃至於如何紮帳、如何挖行軍灶、如何整頓衣甲,這些小事都要從頭學來。劉冕感覺,大唐的軍隊建制之完善,當今令人嘆為觀止。饒他是個來自於21世紀的軍人,也不得不佩服大唐軍隊中的稹密、整齊與肅嚴。

入軍第五天,劉冕和祝騰開始正式上崗。二人侍立於帥帳之內,一人執斧一人折鉞,宛如門神。明珪則是守著魏元忠的將旗侍立於外,兼顧守護中軍大旗。

魏元忠一直很忙,批奏軍中大小事宜,接見各軍的將軍、回復朝廷指令,一天下來幾乎連喝口水的時間也沒有。劉冕和祝騰則是只能枯站於一旁,宛如雕塑。

劉冕不禁有些惱火,這真是份傻子幹的差事。

到了下午,魏元忠將那個雷將軍喚了來,對他道:“雷仁智,我大軍可能還要兩到三天的時間來整備,糧草也沒有全部到位。但是,主帥永壽郡王恐怕就快要到潁州了。本將令人先帶一部份人馬迎接主帥,另外嚴密布防淮水一帶。”

“末將得令。”雷仁智抱拳應諾,隨即道,“倘若徐敬業叛軍已然攻到淮水,末將該當如何?”

魏元忠眉頭輕皺尋思了片刻,說道:“據城死守,不得出戰。據探馬來報,徐敬業叛軍十余萬主力,並沒有朝關內襲卷而來,反倒是朝江南潤州、常州一帶攻殺而去。本將估計,他們是想占據江南劃江而治。”

雷仁智冷笑:“愚子鼠輩,不是標榜著匡復廬陵王的旗號嗎?如今不向關內反向江南,還不就是抽自己的耳刮子。這幫草寇,哪裏是勤王復國,分明就是謀叛求私。縱有十余萬兵馬,也不過烏合之眾罷了。”

劉冕心忖,那徐敬業等人也的確是犯了路線上的錯誤。既然打的是反武復唐的旗號,這時候怎麽能下江南攻掠呢,這不就成了草寇行徑?如果他們當真一鼓作氣朝關中殺來,這一地帶一馬平川別無抵擋,武則天頭次面對這樣的軍事威脅也沒有太多的經驗,而且朝廷整頓兵馬也需要很長的時間。說不定……到時候還真的能有所成事。因為現在武則天的諸多‘逆舉’的確有些操之過急,當然會引起許多人的不滿。萬一徐敬業大軍當真殺到了關內,指不定還真會有唐朝宗室的人響應,他就能成為真正的勤王之師。

可是,歷史沒有如果可言。

劉冕內心的矛盾又升了起來:我那恩師,怎麽就跟了徐敬業這等志大才疏之輩?徐敬業旗幟拉得夠鮮亮,可行為卻與草寇無異。攻掠江南,無非就是為了謀取一些地盤基業,來與朝廷分庭抗禮然後過一過土皇帝的癮。天地良心,他哪裏是真的要匡復李唐……徐敬業,看來是必敗無疑了。如今天下盛兵多半集於關中,戰鬥力最為彪悍的精銳騎兵更是全盤掌握在朝廷手上。揚州之地不產好馬,徐敬業手中的十幾萬人馬多半是市井流民與囚徒走卒拼湊起來的,哪裏打得過拱衛天下、身經百戰的關中鐵騎?

看來武則天那句話說得對,駱賓王,的確是明珠暗投了。倘若徐敬業有他祖父徐勣的一半本事,這場戰爭的結果也孰難預料。

魏元忠依舊是面沉如水的表情:“縱是如此,不可輕敵。雷仁智,潁州之地事關重大,不容有失。本將給你三萬精銳鐵騎,日夜兼程務必早早趕到那裏,布下陣勢先穩住陣腳。本將待大軍整頓妥當,即刻班師前去與你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