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忠言逆耳

李光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爬著就喊道:“母妃救命!”

容氏走了進來,眼見當下氣氛不對也知道李賢動了真怒,上前先行見禮:“臣妾見過太子殿下。 ”

“你有孕在身不在宮中好好歇著,來此做甚?又來袒護這逆子麽?”李賢正在氣頭上,對容氏也有些出言不善。

容氏輕輕驚了一顫,隨即從容笑道:“殿下且息怒。順兒又犯下何等大錯了,竟惹得一向溫文的殿下如此動怒?”

天生萬物,總是一物降一物。容氏溫柔如水又有孕在身,饒是李賢正當怒氣沖天,聽她這番言語怒氣卻也消去了一半,降下聲調來說道:“此事與你無幹。”

容氏不慌不忙走到李賢身邊跪坐下來,輕聲道:“殿下,順兒年幼,偶有過失責罰便了。你切不可動了真怒傷了身子,貴體要緊。”

劉冕心中赧然:這個女人有些手段。她也不正面袒護李光順,卻是旁敲側擊先讓李賢息去怒火。

卻聽李賢也低聲埋怨:“都是你這當娘的給慣的。你可知他犯下何錯?”

“小孩子家家,能犯下何等滔天大罪不成?”容氏笑語嫣然,撫著李賢的胸口,“息怒,息怒。臣妾回去後定當重重責罰於他,命其悔過自新。”

“每次這般便是此等說辭。”李賢還真是吃軟不吃硬,容氏這等繞指柔的功夫著實受用。但聽他低聲道:“他放狗咬了明崇儼與他孫子明珪。容娘你可知道,那明崇儼是何等人?”

“父皇與母後身前的紅人嘛,臣妾早有聽聞。不過是個術士而已,有甚打緊?”容氏漠然說道。

“說的輕巧!”李賢的聲音越發低沉下來,劉冕努力張起耳朵方才隱約聽聞,“明崇儼深受母後信任,眼下紅極一時,連當朝宰相都要讓他三分。而且,此人一向與孤不和,曾多次在母後面前用巫蔔之言進饞,說孤命裏不詳,不合忝居東宮,勸母後改立英王哲為國儲。現如今順兒如此胡鬧放狗咬了他……誰不想到會是孤指使他如此胡為?”

容氏也驚了一驚:“原來如此……看來的確是惹下禍事了。如此皇後定然是責罰於你了?”

劉冕恍然明白過來:怪不得李賢如此生氣,原來是李光順惹下的禍事,都讓李賢引火燒身了。本來,皇家之子放狗咬了一兩個人,說到底沒什麽大不了,只要沒鬧出人命一般人也只會忍氣吞聲不敢造次。但明崇儼既是武則天身前的紅人,此事或許是鬧到了武則天那裏,這才讓李賢也受了許多的悶氣。怪不得他今天這麽早就回了宮來。

“哼……”李賢長長的吐了一口悶氣,轉頭對李光順長聲道:“逆子,你真是越來越任性胡為。為父要將你禁足,不得解禁從此不可再出東宮。你若再不好好讀書循規蹈矩,為父定當重罰不饒!”

李光順都要哭起來了,戰戰兢兢的連連磕頭:“孩兒聽從父親發落,從此洗心革面再不敢惹禍了。”

“罷了,爾等退下。”李賢煩悶的一揮手讓李光順和劉冕出去。

“是……”李光順如蒙大赦,屁顛顛的就溜了。

劉冕卻仍然站在那裏,不肯離去。

李賢疑道:“劉冕,你還有何事?”

“殿下容稟,小人的確是還有些許言語,要對殿下進言。”劉冕拱手而拜,心中也算是拿定了主意鼓起了勇氣。

“有事改日再說。”李賢擺了擺手,頗有些不耐煩。今日這事已經讓他著實煩惱了,現在哪裏還有心情聽一個無關緊要的下人胡扯。

“殿下明鑒!”劉冕硬著頭皮,“小人的確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對殿下進言。”

李賢眨巴了幾下眼睛面露驚疑之色,輕輕揚了一下手:“容娘你且先回宮,孤稍後便來。”

容氏拜禮,心安理得的走了。她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兒子。

“講吧。”李賢仍有些漫不經心。

劉冕略有點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擡眼細細打量了一下李賢,果然是一副謙謙君子面相。三十左右年紀,濃眉大眼生得很白凈,幾許細長的胡須打理得很整齊,模樣周正氣質閑定。

“殿下,小人有一句忠言,卻是非常的逆耳。不知殿下願不願聽?”劉冕使了個小心眼,先勾起李賢的興趣再說。

李賢果然有了些許好奇:“有何言語,直言便是。孤每日聽朝議事,一向聽得進忠言進諫。”

“在進諫之前,小人鬥膽,先請殿下恕小人之罪。”劉冕小心翼翼,先保個護身符在身再說。政治兇險,非比尋常。現在一句話說得不好就丟腦袋的事情,可是常見得很。

“孤恕你無罪便了。”李賢正色打量著劉冕,面露疑惑之色,“你有何重要言語,不妨如實說來。”

劉冕咬了一咬牙:“殿下清正嚴明潔身自好,是難得的賢能之君。他日隆登寶鼎,我大唐定能在殿下的手中再現輝煌。可是……現如今殿下的處境,卻是不太妙。所以,小人非常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