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上京會戰(一)

每個人都得去尋找到他自己的位置,每個國家都得如此,正如每個民族必須如此,找錯了位置,他就完了。

……

耶律德光、楊易和柴榮都在上京會戰中尋找著自己的位置。

是的,上京的會戰已經開始。

這不是像郭漳那樣直接就領兵沖擊的小兒科——那的確是先鋒做的事情,而不是傾國兵力主帥做的事情。

這是一場可能決定國運的會戰——如果有一放傾頹的話。天策唐軍五路兵馬大部分都已經進入潢水流域,五路大軍人數達到二十萬人,馬匹超過百萬,輜重不計其數。大漠行軍不用車,直接就用馬來馱負。春夏之際,在馬力未完全恢復的情況下進行戰爭,其惡果已經初步顯現,無數負重馬在開戰之前就已經顯露不適,雖然暫時來說這並未影響大局,但熟悉馬事的牧民都已在流淚,他們知道這場戰爭過後對漠北來說會是一場什麽樣的災難。

這時候,楊易自西北而來,上京城就在東南,契丹的陣勢呈現一個大大的“∧”型,以上京為頂點,左右兩翼上百個大小營寨向後延綿,這就是李臏所說的錐行陣勢,強大兵力都集聚在頂點與兩翼,越往中後就越是空曠虛弱,如果唐軍能繞到他們後面去進行襲擊,就會形成可怕的爆菊效應——不過“∧”型城寨的兩翼十分綿長,要在上京的監視下做到這一點是近乎不可能的。

因此天策唐軍的布置,柴榮所領的前鋒布置於東南,郭漳與耶律安摶在東北,石堅在西南,慕容旸在西北,楊易居中,因應著契丹的陣勢,形成一個不規整的半圓形。

精銳兵馬集聚在某處,而遊騎兵則一小部一小部地散發開去:慕容旸的後軍分布最長,從營寨後方一直延續到臚駒河畔;郭漳和耶律安摶的左路軍,已經在狼河上遊尋找到了據點,其最遠的先鋒已經渡過狼河,試圖繞到契丹“∧”型陣勢的背後,但他們只要一越過上京就會受到嚴重騷擾。

契丹的人馬,全部縮在那個“∧”型的城寨群裏,但一旦有人馬企圖越過上京,馬上就會有騎兵出城攻擊,這就形成了一條以上京為中點的東北—西南走向的雷池界線——按照最理想的規劃,天策唐軍的前部人馬原本可能形成一個新月形布局以形成對契丹“∧”型陣型的包圍,但由於被上京野戰部隊的有效阻止,最後前鋒、左翼和右翼的核心人馬,幾乎都排布在同一條直線上——也就是那條雷池界線之外。柴榮先前那個建議,也因為這個情況而被迫中止。

李臏看著最終形成的軍勢布局圖,嘆息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契丹的戰力還是強勁啊!”

他這話的含義,楊易和耶律阮都十分明白。正因為契丹還有強大的野戰能力並不憚於從“∧”型城寨線中出擊,這才迫使得唐軍無法完成新月形布局,無法以新月形的左右兩尖迂圍到“∧”的菊花位置附近,而最後形成了目前這個不規則的半圓形。

說這個半圓形不規則,不僅僅因為慕容旸的後軍還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更因為石堅的右路向東南拓展得特別厲害。隸屬於中軍的丁寒山早在布陣開始就已經向東南深入數百裏,石堅的後續人馬則跟隨丁寒山的腳步繼續向南拓展,越過了黑河,直達潢水沿岸,在這裏才被契丹的兵馬所狙擊——對企圖渡河的半渡而擊。

……

確切來講,上京城周邊區域雖然號稱臨潢府,但上京並不在潢水岸邊,由上京向南約二百裏才能抵達潢水河畔。耶律德光采納了韓延徽的“草木皆兵”策略,在潢水的南岸布置了長達數百裏的營寨。

如果從潢水北岸望過去,對岸旌旗飄揚,營寨東西連綿數百裏,簡直就是百萬大軍的陣勢。不過任何奇策都是難以不斷重復還有奇效的,只要是個有點歷史常識的漢人就知道“草木皆兵”的典故,丁寒山自然也就沒有被這延綿幾百裏的空營寨所嚇倒,而同樣的耶律德光也不僅僅安排虛兵,還有一支精銳騎兵帶同數千遠程射擊隊伍,在潢水沿岸不停地遊走活動,一旦丁寒山企圖渡河就集中兵力半渡而擊。

由於潢水北岸稍微成型的樹木都被砍伐一空,沒法就地取材地造木筏,春夏之際水勢已漲,沒法縱馬過河。本來漠北還有一種渡河工具,那就是一種吹氣皮囊,吹漲之後系在身上就是一個醜陋卻實用的救生圈。但以此渡河卻比用木筏渡河比更加危險!一旦被發現,在水中毫無還手之力的渡河軍隊就是一個個絕佳的箭靶子!

潢水北岸已被清野,沒有樹木遮擋,北岸唐軍的行動被契丹一覽無余,而契丹則能在數百裏防線的營寨中進進出出,讓唐軍莫測其所在,更讓丁寒山頭疼的是,唐軍從在嶺西時期就已經發明的“貓眼燈”也因為不可避免的技術擴散而被契丹所學習,到了晚上就不停地有貓眼燈掃視河面,使得丁寒山夜襲渡河的打算也變得困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