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國家的未來(三)

莫白雀來見韓匡嗣,說的是絕密之事,陡然聽見屏風後有咳嗽聲,心中大驚,再怎麽沉著的人,臉上也是微微變色。

韓匡嗣道:“莫指揮使且坐,我權且更衣便出來。”目視管家要他將莫白雀留著,到了屏風內,裏頭坐著韓德樞。

韓德樞那日見了韓匡嗣以後,便由他引去見蕭轄裏,韓德樞來蕭轄裏之前早將自己的臉色塗得蠟黃,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樣。

蕭轄裏對被俘後無端歸來的韓德樞頗有存疑,不過韓德樞一口咬定自己是趁著戰亂逃回,蕭轄裏念著韓延徽畢竟是契丹漢臣第一人,且韓延徽也有入漢地後逃回來的“前科”,耶律阿保機也未因此降罪,韓延徽逃回契丹之後也一直忠心於耶律氏,因此蕭轄裏便未作什麽激烈的舉措,要將韓德樞送往中樞,韓德樞自陳病軀難再折騰,蕭轄裏看韓德樞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就將他留在雲州,派人前往耶律德光處匯報此事,且看皇帝如何處置。

這段時間韓德樞一直住在韓匡嗣家,這時兩人走入內室,韓匡嗣問道:“怎麽?”

韓德樞道:“我怕孝祖回絕他,所以出聲提醒。”

韓匡嗣道:“道柄要我答應他?”

“為何不答應?”韓德樞道:“以你我二人才具,有這九千人聽從調遣,雲州城內就是蕭轄裏也制不得我們了。”

韓匡嗣沉吟道:“話雖如此,但只恐將來主上得知,咱們無以自處。”

他畢竟是家奴出身,平時智謀足多,遇到主子事事便怯。

韓德樞卻曾往天策那邊走過一遭,又面見過張邁,有些心理障礙反而被打破了,哈哈笑道:“你當從今往後的契丹,還是以前的契丹麽?就算主上擋得住張邁這一輪攻擊,契丹也不復從前了。若是契丹危亡,主上便顧不得我們小小不順,此其一;若是契丹守住眼前盤面,則燕雲之地也需要重用漢臣以為胡、漢之緩沖,此其二;我等文臣,手無縛雞之力,在這亂世飄搖中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只有文武結合,將來自成割據局面,若契丹守住國勢,也需要籠絡我們,若是契丹守不住國勢,咱們投唐內附,也多了幾分被重視的籌碼,此其三。現在可不是講究什麽忠心的時候,實力才是第一要緊的。”

韓匡嗣道:“有理,有理!”

韓德樞道:“不過莫白雀處,也要敲打敲打,叫他小心伺候。你可安排人守在廳外,若他完全順從,此人可用;若他有鋌而走險之意,當場拿下送蕭轄裏處。”

韓匡嗣笑道:“那是自然。”

……

他出來見了莫白雀,道:“這就跟我去見蕭將軍吧。”

莫白雀在他入內之後就坐立不安,要想走卻被管家笑臉留住,韓匡嗣出來後又未允自己所請,便要帶自己去見蕭轄裏,實在不知韓匡嗣是什麽意思,額頭冷汗直流,忍不住跪下道:“司事!卑職非敢有異心,實在是事亂心混,胡說八道,還請司事看彼此都是漢家一脈份上,饒我一命!”

他與韓匡嗣官位相距不遠,契丹又是重武輕文,只不過韓匡嗣在後宮有人,是能在述律平跟前也說的話的人,不像莫白雀這樣沒有根基,可說韓匡嗣只是隱形地位高,明面的官位並不比莫白雀高多少,所以剛才說話還能抗禮,但這一跪下,兩人主從高下已分。

韓匡嗣笑道:“莫指揮使何必如此,我只是要帶你去見蕭將軍而已,沒說要對你如何,談何饒命?”

莫白雀見他不肯許諾,更是緊張,若換個剛烈點的人來,此時說不定就拔刀反了,莫白雀卻只是磕頭,道:“不是饒命,不是饒命,只是卑職做錯了事情,還請司事救我!”

韓匡嗣眼看他跪在地上涕淚失禁無比狼狽,心想也搓揉得他差不多了,這才將他扶起,道:“莫指揮使何必如此!我就是要救你一命,所以才要帶你去見蕭將軍啊。如今正當亂世,你我都是漢人,在這契丹朝內,自該互相扶持的。”

莫白雀聽了這話,轉懼為喜,道:“司事救卑職一命,就是卑職的再生父母,往後卑職願意鞍前馬後,但聽司事驅遣。”

韓匡嗣哈哈一笑,道:“好,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去見蕭將軍吧。”

莫白雀道:“我自己去?”

韓匡嗣道:“自然是你自己去。若是我帶你去,蕭轄裏面前咱們分說不清,你且先去,我隨後就來。記住,你並未見過我,是得了書信馬上入內,明白麽?”

莫白雀喜道:“明白了,明白了!”

……

雲州城留守府內,蕭轄裏尚在夢中,忽聽莫白雀求見,心中奇怪,召他進來,莫白雀見面就道:“將軍,不好了,白承福要反!”

蕭轄裏一陣愕然,莫白雀已經呈上書信,蕭轄裏大怒:“吐谷渾這狗雜種,竟敢背叛!”隨即看向莫白雀,道:“你和他交情倒是不錯,他要造反,還不忘拉上你!哦,我記得了,在套南的時候,你們一起挨過軍棍,按你們漢人的說法,可謂難兄難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