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樣樞密兩樣人(第2/3頁)

空等了三天,才排到他進去,樞密副使劉延朗催他有事快說,折從遠本來準備了一整套完整的說辭,這時被劉延朗不耐煩的樣子局得擇要而言,這一來沒法條理分明地展開,只說到三十萬災民寄食府、麟,二州糧草已匱的事,劉延朗臉色就變了,府州麟州請糧已不是第一遭,劉延朗哼道:“現在糧草匱乏,那又如何?”

“這……”折從遠是武將,廟堂上反而不夠從容,劉延朗是樞密副使,官威好大,被他一逼,折從遠便顯得有些倉促失措,道:“若是朝廷能夠撥糧,那是最好……”還沒說完,劉延朗已經冷笑道:“又是來請糧!朝廷看你折氏是北地豪族,這才將這千斤重擔交給你們!如今國家正值多事之秋,還指望你們為國分憂呢!你們未能忠君之事,連賑濟災民這樣小的事情都辦不妥,居然還有臉跑來東都請糧!”官袖一拂,將折從遠轟了出去!

折從遠一心為國,在洛陽被撂了三天,本來已經是一肚子火氣,再被劉延朗這麽一轟,差點就要在樞密院鬧起來!總算他不是愣頭青了,曉得分輕重,且又被劉延朗官威壓住,郁郁而退,出來後煩悶欲死!想想同時樞密副使,魯嘉陵親到府州,言語是那般親和,說什麽做什麽都為對方考慮,而劉延朗卻話都不讓人說完整,兩相比較之下,更是郁悶。

一時想,不如就回府州,但千裏入京,什麽結果也沒有,如何就能回去?

但若不回去,如今已經被樞密院轟了出來,幹留在東都又能如何?

幸而當晚卻有一個樞密院的行走老吏來約他喝酒,折從遠哪裏有心情?卻不敢不奉陪,酒過三巡,折從遠微微埋怨朝廷不顧府、麟的疾苦,那老吏道:“都說折家是北邊的世家,折家的公子又是經歷過世故的人了,怎麽這次的事情做的如此不地道?”

折從遠一愕,忙向這個老吏請教,那老吏笑道:“折公子這次來東都,劉相公(劉延朗)那裏也不去投書,也不去進禮,這點應有的禮數也不盡到,什麽事情辦得成!”

折從遠啊了一聲,忽然明白了過來!

原來劉延朗素性貪婪,執掌權柄以後公開邀賄,任免諸將鎮守諸州諸軍,不以功勞能力為先後,而看誰給的紅包大,就給個肥缺,誰給的紅包不夠,就派他到邊遠之地去!如張希崇多年來一直想要調回中原,只因人情行得不夠,所以一直被撂在朔方,楊澤中給折從遠的書信中曾不止一次提及此事,但折從遠剛剛從魯嘉陵那裏親炙過天策軍那種堂堂正正的辦事方式,心中所想都是正謀,來到洛陽後竟然忘了這個!

想起三十萬災民在洛陽嗷嗷待哺,涼州那邊沒什麽關系的人還不遠千裏暗中送糧來助,而洛陽這邊的宰執居然還要自己先行賄賂才肯辦事,這個落差讓折從遠一時之間實在是難以接受!

那老吏見折從遠沉默,以為他還沒開竅,又點撥道:“劉相公的門戶,不是人人都有資格進去!因折公子是世家名門,劉相公才另眼看待,若是公子這樣還不入門,那就實在是令人寒心了。”

折從遠鐵青了臉道:“折某這次來是為民請命!卻遭遇這樣的肮臟事!究竟是誰叫誰寒了心?”

那老吏一聽冷笑起來,道:“公子開什麽玩笑!三十萬人的賑濟錢糧,這是多大的數字!過手撈個幾分就富可敵國了!公子要問劉相公取這許多錢糧,自己卻一毛不拔,這等事情,放在哪朝哪代都說不過去!”

折從遠聽得愣了,感情劉延朗是認為自己要這三十萬百姓的賑濟錢糧,為的是從中抽取好處?他愣了一下後便明白過來:只因劉延朗本身是這樣的人,所以認為別人也都如此!而眼前這個老吏,顯然又是他派來“點撥”自己去行好處的!

他憤然站起來,正待慷慨陳詞,但看這老吏一副老猾模樣,知道他在東都這個大染缸裏泡得久了,什麽國家大義跟他說了也是白說,若是他弟弟徐從適或者楊信來,這回當場就掀桌子了!折從遠卻還有幾分忍性,心想來東都不是來逞英雄意氣,而是要來辦事!勉強道:“好叫老先生得知,這次走的實在著急,雖帶了些許值錢財物,渡黃河時卻一不小心遺失了!我本待去回家再去取錢,只是三十萬災民如旱中禾苗,實在等不得啊!不知老先生有什麽門路沒有,我且挪借一番,回家之後一定設法奉還。”

那老吏看了他兩眼,道:“公子這番話不是推托吧?若不是推托,我倒也有條門路。”當即告訴他都中也有人放貸的,他可以做個中人,以折家的聲望或許能夠借到,折從遠就拜托了他。那老吏見他沒錢,面上心裏就都冷了,不料第二天來臉色又熱絡了起來,連說折從遠好運氣,又說折家夠名頭,有一大家願與他結交,而且今天就可以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