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銀梨花開

解蘇雖然在薩曼境內,但布哈拉對之的控制力卻不算太強,境內主要由波斯人領主自治,天方教東進的過程,也是阿拉伯人血統向東蔓延的過程,在天方教的籠罩下,解蘇的波斯人也多信仰了天方教,不過在血統上卻仍然保持著古國的色彩,且其對天方教的信仰並不為一些天方教原教旨派所承認,認為這個地區的波斯人是將天方教當成摩尼教的替代品,而未能真正地認識到真神的絕對奧義。

在薩曼的通知下,解蘇的領主薩拉曼尼一直奉行著比較保守的政策,這一年薩曼發生內亂以後,解蘇也受到了震動,領地之內有一些激進的天方教徒起來發動叛亂,薩拉曼尼心中驚恐,一邊著手鎮壓,一邊向布哈拉那邊求援。但布哈拉此刻哪裏還有余裕來管這個對薩曼來說乃是南部邊陲的屬國?

解蘇本身的動蕩加速了其附屬部落對它的不信任感,就在這時郭洛在俱密地區的兵力增加到了四個營,俱密的部落便紛紛倒向了寧遠。

薩拉曼尼心中有些慌張,擔心唐騎繼續西進威脅到他的統治,這時他的宰相對他說道:“唐人如今如日方中,國勢強大,當初我們依附薩曼為的是希望他們能夠保全我們,現在薩曼自身難保,我們何不投靠大唐?”

天策軍只是對中原時建天策軍號,以與後唐有所區別,但對其它地區卻一直以大唐自居,波斯、天竺等地的人哪裏能夠細細分辨大唐、天策之間的微妙區別?說起來都是大唐、大唐,一些人認為天策上將就是大唐的國王或者皇帝的稱呼,許多人完全不知道在洛陽還有李從珂這樣一個皇帝,而認為張邁便是大唐之王了。

薩拉曼尼有些猶豫,宰相又說道:“現在境內起了叛亂,解蘇全境人心惶惶,而布哈拉又被叛亂者圍困,就算我們能夠將境內的壓下去,萬一布哈拉被叛亂者攻破,只怕解蘇跟著也難以幸免。不如投靠了大唐,那樣的話我們一來可以借助唐軍的威勢彈壓境內的反叛者,二來就算布哈拉淪陷,我們也能依靠西面湧過來的賊民與叛軍。”

薩拉曼尼道:“但萬一布哈拉熬過去了呢?”

“我們可以兩面稱臣。”宰相說:“現在大唐國勢越來越盛,聽說他們還向印度那邊也派了兵,而薩曼卻是越來越式微,就算布哈拉熬過了這一場大難,接下來也很難在和大唐抗衡了。”

薩拉曼尼聽著覺得有理,便采納了宰相的建議,向寧遠方面派出使臣,從解蘇到寧遠道路難走,一時之間也難以來回,但俱密的將領是都尉賀子英,他來之前郭洛已有囑咐,一聽薩拉曼尼有意投靠心中一喜,馬上派遣使者入解蘇表示會全力協助解蘇對內鎮壓叛亂、對外協理防務,並許諾他的兵馬不會在薩拉曼尼沒有邀請的情況下進入解蘇,但同時又表示希望解蘇能夠負擔起保護通往怛沒城商路的職責來,同時開放對寧遠的商道。

薩拉曼尼得到了這個許諾之後,又見唐軍果然沒有繼續西進的意思,心放了一些,但對賀子英的要求還抱著質疑,問宰相,宰相道:“這是極大的好事,唐騎不進解蘇,我們卻可以背靠大唐的威勢加強我們的力量。當初布哈拉讓我們這邊對東面嚴加防範其實就是想要防止大唐的滲透,又想將絲路壟斷在北面,但對我們來說,服從布哈拉和服從大唐沒什麽區別,絲路開通對我們更是有好處,如果我們能夠善用局勢,將來或許還能取代薩曼王族,恢復我們波斯國往昔的榮光呢。”

薩拉曼尼聽得怦然心動,果然放松了對商人進出的阻截,並按照賀子英的請求保護起了怛沒城到解蘇之間的道路。從怛沒城再往西的話,渡過烏滸河可以直接延伸出薩曼境內,乃是一條可以替代布哈拉至寧遠的絲路幹道。

解蘇的這一行動以及接下來郭洛的反應一直持續到天策三年開春彼此才有商旅往來,但這個消息卻早在秋季就已經傳到涼州,與此同時,郭汴在揭羅城站穩腳跟以後,通過天竺的中轉商人購買到了一些天竺世界的貨物,也在秋季轉運到了馬鞍山口,從馬鞍山口再往東便是疏勒、莎車。

以前河西走廊來的貨物主要走疏勒,經葛羅嶺山口、寧遠、西鞬、撒馬爾罕、布哈拉一線向西銷售,如今撒馬爾罕與布哈拉陷入困境,這條商路斷絕,從疏勒到高昌,從於闐到敦煌,再到涼州、蘭州,所有商人不喜歡北庭打仗——因為往北商機有限,所以短視的商人集團對這場戰爭並不支持,只有少數的大商人看到天策軍發動這場戰爭是為了消除隱患,但能有這等眼光者安隴境內的商家寥寥可數,如果不是張邁親自出征到了前線坐鎮,只怕此刻早已有了反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