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國民糾評

天方教有兩大派別,一為正統派,占據了天方教徒人口的大部分,二為黨人派,因常受正統派壓迫,故其行為常常更為激進,在各大政權以正統派為合法教義的情況下,下層百姓常借此一派教義起義,因此常處下風卻在某些歷史階段能夠取得與正統派抗衡的勢態。

天方教激進派由於常受壓迫,所以其教義允許信徒在遇到難以抵抗的壓力時可以隱瞞自己的信仰,打扮成正統派,這是他們為了保存自己而采取的手段,因此天方教中激進派的實際人數要比通常認為的多得多,幾乎是遍布整個天方世界,而在激進派取得優勢的形勢下,這些隱藏著的信徒便會顯露自己的真正信仰而從四面八方湧來!

在過去的幾年中,激進派又在薩圖克的幫助下進入到薩曼王朝北部廣袤而荒蕪的荒漠地區,借助薩圖克在這個地方的權威推行其教義,讓無數突厥部落、回紇部落與火尋部落納入到這個信仰體系之中形成其戰鬥力量,而薩圖克則借助天方教激進派的宗教力量加強了對眾部落的控制。這些事情都發生在對薩曼來說也甚荒原的邊遠地區,所以連忙著從絲路開通中賺錢的布哈拉都未能及時地給與足夠的重視。

大唐天策二年,來自邊遠地方的暴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開來,半個月內便橫掃整個白水城地區,跟著攻陷屏葛,徹底打開了怛羅斯地區通往薩曼王朝心臟的通路。

以接受薩圖克親手訓練的伊斯塔部為核心,以已經洗大凈的數萬荒漠部落為主力,以從四面八方湧來的起義信徒為從眾,一支十幾萬人的部隊迅速渡過藥殺河之後繼續南下,截斷了撒馬爾罕到俱戰提之間的道路。

一路之上,無數隱瞞信仰的激進派脫下偽裝的外衣,熱血沸騰地加入到他們等待已久的反攻之中。

絲綢之路在薩曼王朝境內的這一段主要的路徑從西到東是:布哈拉—撒馬爾罕—俱戰提—西鞬—庫巴。

這次起義的主要擁躉,在邊疆是泛突厥部落,在腹地則是貧民,起義雖然以激進派之名而起事,但他們也勸說正統派的下層百姓加入他們的行列,而他們仇恨的目標則是所有的正統派權貴與富商!

起義軍渡過藥殺河以後,整個撒馬爾罕都慌了,聽說了屏葛富商的慘況之後,盡管布哈拉已經派遣大軍進駐撒馬爾罕,但撒馬爾罕有條件搬逃的富商還是都搬逃了。與薩曼王朝高層關系較密的紛紛向西撤往布哈拉,卻有另外一支商流在這個可怕的形勢下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這支商流,便是安西唐軍貨殖府後裔的後人。殘留的“阿齊木”家旁支,還有“穆爾加布家”,“魯尚家”,“庫杜克家”,“沙爾圖茲家”等等,這些都已經本地化了的貨殖府後裔,在天策唐軍聲威漸盛以後,又開始產生了對大唐的向心力,在某些場合重拾起已經忘記不知多少代人的穆、魯、杜、沙等姓氏。由於唐軍也需要一批親唐者作為在薩曼內部進行配合,所以郭洛對這些貨殖府後人頗為照看,給了一些生意上的優先權,讓這些本來就頗有實力的唐裔家族得到更加迅速的成長。

這次撒馬爾罕出事,穆、魯、杜、沙四大家族的族長都不禁欽佩已經東遷天策的“阿齊木”家的遠見卓識,他們商議之後,覺得激進派起義軍來勢洶洶,布哈拉派來的軍隊也不一定抵擋得住,便決定分出部分家族成員,向西南走那色波,跟著沿著烏滸河(即阿姆河)經怛沒城,走解蘇(今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別)、俱密前往寧遠——在大唐全盛時期,怛沒城是姑墨州都督府所在,解蘇為天馬都督府所在,俱密為至拔州都督府所在,到了俱密再走蔥嶺山道,向東南可以經過小勃律地區進入天竺,向東北可以繞到寧遠,此即絲綢之路在中亞的另外一條幹道,所經過的地區已經不全屬薩曼的控制。

這時撒馬爾罕人心惶惶,在這等時候最容易產生從眾心理,不少商人雖然並非貨殖府後裔,但眼看四大家族婉轉東行也就跟著走,這支商流經過幾個月的跋涉到達了解蘇(杜尚別),這是一座不小的城市,仍屬薩曼境內,但邊境守將卻有著相當大的自主權,商流到了這裏之後就被當地官員截住,四大家族暗暗叫苦,只好在解蘇城停下,忙派子弟趕往寧遠報信。

不過子弟趕到寧遠的時候已是秋末,跟著便大雪封山,郭洛就算能派來支援,想想也是明年春天的事情了,這個時候,由於郭洛的滲透,俱密一帶的部落已經有一部分兩面受令——即同時承認屬於薩曼與天策,寧遠方面對這些部落的影響力已經甚大,就算在解蘇,郭洛也派有使者常駐,所以解蘇城的官員也不敢太過為難這四大家族。所以四大家族便在解蘇住下,與當地作些生意以維持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