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割地

在姑臧草原上一個月的軍律生活讓張邁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在嶺西的那段日子。涼州的生活雖然更加安逸一些,以至於有一段時間張邁有些沉溺不肯出來了,進入姑臧草原與新兵一起受訓,張邁一開始是抱著功利心進去的——這支新軍他很看重,所以必須牢牢掌握對它的控制權,而要掌握一支軍隊,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便是要讓士兵發現主帥能夠與他們一起同甘共苦,這是張邁在過去幾年中領悟出來的。

抱著這樣的心情張邁進入了姑臧草原,可是在經過最開始的幾天痛苦的適應期以後,張邁漸漸習慣起來,苦痛與疲倦洗滌了他沉溺的心,嶺西時候的張邁一點點地回來了,在姑臧草原住了一個月,再回到涼州,他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整個姑臧草原都是新兵蛋子,可是張邁卻從他們身上學到了許多東西——一些他在入城之後就差點淡忘了的東西,那就是熱血男兒的簡單、武勇與直接!

這不僅是軍人的行為模式,同時也是他們的思維模式。從姑臧草原出來張邁再反觀現在天策軍內部的一些做派,他很快就看到了一些隱藏著的憂患。尤其是沙州的一些文臣武將所帶進來的風氣,更是要不得!

……

曹元忠對張邁的感受與判斷,與張邁自己對自己的感受與判斷截然不同。

沙州徙民一事,讓曹元忠感到自己似乎獲得了一次政治上的勝利。

跟著,張邁的長子的出生,又讓曹元忠覺得自己找到了力量的依靠,或許,天策軍新的時代要到來了。

只不過,上次的勝利還顯得很微弱,而眼下天策軍的軍政兩大塊又都沒有曹氏一派的人,遍布朝野的不是嶺西一系,就是在歸義軍變亂時曹家的反對者。

如果要想改變這種形勢,就必須拉攏得能夠拉攏的力量,將敵人分化,而爭取到最廣泛的同盟者——這種政治思慮,一年前的曹元忠是不會的,但現在他卻變了,當康隆和康興在他身邊提點他這一些事情的時候,他毫無保留地接受了。

“河西一派,一半是我們,一半是慕容家、張家那些叛臣。慕容家最近正像我們靠攏,老慕容的力量還是不容小覷的,我想我們不妨將他們納進來。至於張毅他們,一直就想將元帥攀成他們的本家——他們是不會和我們合作的,就算他們要來,我們也不要他。至於嶺西一派,主要的力量是在外領兵的兩大都督!”康興說:“郭洛是一派,楊易是另外一派,薛復靠得比較近,不過他在中樞沒什麽根基,只是個領兵打仗的將領罷了。”

康興這一句話,擊中的是薛復最大的弱點——沒有政治根基,所以和郭楊二人相比,他更像一個純粹的軍人。

“所以啊,我們暫時不用考慮他,只要局勢傾向於我們這邊,薛復就知道該如何選擇的。而在郭楊二人裏面,郭洛,哼哼!”康興沒說下去,但曹元忠和康隆卻都明白他的意思,郭洛乃是他們天然的對頭人,是沒法調和的,“但楊易就不同了,他和郭洛雖然有親,但他的前妻已經死了,現在卻是咱們的親戚了,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能夠爭取到他,至少要讓他保持中立,那樣我們入主中樞應該就可以順理成章了。”

“不過,”康隆道:“真要達成這個目標,卻還需要一件大事來推動。”

“大事。”

“必須是一件能夠開疆拓土的大事。”康隆說:“國舅爺,你雖然至親,但天策軍是最重軍功的,如果你沒有功勞,想要得到跟郭洛楊易一樣的地位,底下的人也會不服,甚至就是薛復,也會壓你一頭啊。”

曹元忠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要開疆拓土,真是談何容易!且不說現在後唐、契丹、天策、嶺西回紇、薩曼、後蜀等諸國之間已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這種平衡狀態下,任哪一方要想進取一步都會極難——這不像一年之前,那個時候整個大西北處於一種“破局”的狀態,混亂的局面才使得安西軍有機會在一兩年內橫掃萬裏,現在卻是很難有這樣的機會了,更何況,就算有了這樣的機會,最有可能搶到軍功的也將是郭、楊、薛三員大將,幾時能夠輪到曹元忠呢?

就在曹元忠沉吟的時候,康隆給他指出了一個人來:“國舅爺,你還記得桑維翰麽?”

“桑維翰?啊,就是河東來的那人!”

“對!”康隆道:“這個人,可以給我們送來一場天大的功勞的。”

“天大的功勞?你是說……”

“朔方、定難!”康隆道:“這就是桑維翰獻給國舅爺的禮物。”

朔方即今天的寧夏,定難即今天的陜北,以當前的局勢,關中平原以西歸了天策軍,南邊就是和天策軍同盟的後蜀,如果朔方、定難都歸了天策軍,天策唐騎將可以隨時從陜北居高馳下,與來自隴右、漢中的兵力一夾,關中將成為囊中之物,或者渡過黃河的話,進入河東,並得秦晉的話,那麽整個中原就有可能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