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敦煌張氏

劉岸召集司馬署主要屬官,商討出使薩曼、怛羅斯之事,在出發之前又將相關事宜安排妥帖。

何春山被任命為出使怛羅斯的使者,在出使之前他將有關的情報作一個綜合,忽然仿佛發現重大問題一般,要求立刻就見郭洛與劉岸。

這兩年何春山在涉外事務上表現得精明強幹,郭洛劉岸對他都頗為倚重,因此便將出使日期推遲了一天,且看看他有什麽話要說。

三人碰頭後,何春山道:“郭將軍,劉司馬,我以為此次出使,不應該去找奈斯爾二世和薩圖克,也不該以維系和平的姿態去。”

“那你認為應該……”

“薩曼那邊不用理睬,薩圖克那邊,應該以一種強硬的姿態,要求他們配合我們的進攻行動!”

劉岸嚇了一跳,郭洛也為之一怔:“進攻?進攻誰?”

“誰對我們不善,就進攻誰!”何春山說這句話時,若不是語氣偏軟,沒有一股霸味的話郭洛和劉岸簡直要以為說話的乃是張邁了。

雖然覺得何春山這話說得有點離譜,但郭洛還是道:“說下去。”

何春山道:“現在我軍東西受敵,但真的明白我軍這困境的,其實只有我們自己,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示弱,從來天下國族都是欺善怕惡,我軍氣勢正壯,連戰皆捷,這是全西域都有目共睹的事,因此若是示強,可叫諸國驚疑交加,但若是在交涉中讓薩圖克他們敲破我們底氣不足,他們只怕反而就要翻天!從東方傳來的捷報看,張大都護已經創造了一個無敵的氣勢,我們應該順著這個氣勢,居高零下以號令群雄,到最後就算號令不動,也能叫他們不敢妄動。”

郭洛:“如何個號令法。”

何春山道:“我軍有一個大弱勢,那就是處在諸國之中,前後上下都受到攻擊,但這卻又是我們的大優勢,因諸國多被我安西隔斷,東方要知道西方的事情,西方要知道東方的事情,都必須通過我們。所以我敢斷定,薩曼在半年之內必然不能弄明白沙州那邊正在發生的事情,加上他們與我們通商而得利,一年半載之內絕不會因為不確切的謠傳而向我們動兵,因此對薩曼我們根本就不必理睬,只要保持寧定即可。”

郭洛劉岸一起點頭,道:“不錯。”

何春山繼續道:“薩圖克那邊也一樣,不大可能有機會摸透我們的虛實,我料他們此時聽到的,也只是大都護如何連克三鎮,如何與沙州結盟,至於我們和沙州關系的微妙之處——這些當下連李聖天都未必能夠準確把握到,薩圖克如何可能揣摩得透徹?因此我料定他更加不敢妄動!既然如此,我們便可號令他屯兵滅爾基,以警阿爾斯蘭,為其邊患!”

郭洛劉岸聽到這裏心中都暗中汗顏,只因他們是少數幾個確知安西軍與歸義軍之間貌合神離的人,這幾個月腦中想的都是這件事情,一時之間不免有了一個先入為主的誤區走不出來,因此反而不如驟然接觸此事的何春山能夠跳將開來,以奈斯爾二世以及薩圖克的立場來看待這件事情。

何春山擅長設局欺騙,這時背靠安西這個西域大邦,又在一個同樣懂得造勢的張邁麾下,將年輕時的聰變機巧上升為軍國之詐,那可真是如魚之得水。這時分析完了薩曼與怛羅斯的情況之後又說:“此兩邦既然穩住,則我們西線可全力對付阿爾斯蘭,我們可向八剌沙袞派出使者,促請他與我們一起——攻打毗伽!”

郭洛和劉岸對望了一眼,均覺得這一招猶如天外來星,奇得有些詭異,卻又令人感到眼前一亮。

只聽何春山繼續道:“雖然阿史那家族的情報說毗伽以及與阿爾斯蘭達成協議,但協議也是可以變的!但如今阿爾斯蘭、毗伽與我們三家,乃是三足鼎立!阿爾斯蘭憑什麽就得聽毗伽的?毗伽能遊說阿爾斯蘭攻擊我們,平分安西,我們為什麽就不能遊說阿爾斯蘭,約他平分北庭?此事若不成,也不過是維持現狀,此事若成,則我軍可不費一兵一卒,而為東方三鎮添一大援,使北庭回紇滅亡無日!”

……

這是一個亂世,這是一個混局!

除了天外的神佛,有誰能完全清楚地看明白這個混亂時局中的每一個細節?就算是各國諸侯,對局勢的把握也都如盲人摸象,或摸到耳朵,或摸到大腿,每個人都在賭博,但每個人都沒把握。

張邁其實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敦煌城內誰也看不見他虛弱的那一面,整個敦煌看到的只是他的颯爽,他的瀟灑,他的豪邁,他的銳氣!沙州所有的人見到的只是他見誰滅誰的霸道!

敵人痛恨他的這份霸道,但卻有更多的人崇拜這份霸道!

夜深了,竟有一個來訪者在靈俊的牽引下從偏門進入,進入張府來求見張邁。